方南雪叹了口气:“这是你家的家务事,我们本来不该说什么。但是我看你这样子,只怕你担心这件事情不止一天两天了,我能感觉到你想帮着这哥小橘和阿旺。”
唐梨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池净月看不下去,问:“我母亲对我说过,不管任何人,既然生在这世道,就要守这世道的规矩。做佣人的,若是不能守主家的规矩,那迟早会耽误主家的事情。两个佣人之间谈恋爱,在帮主人家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就会先惦记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心上人。你应该也不想看到这样吧?”
唐梨摇摇头,说:“我本来是想跟问仪姐姐商量的,可是她偏偏出去了。”
方南雪看着这姑娘,心想,她们得了薛家的恩惠,那么对于薛家的这位表小姐,还是劝慰一下为好。就说:“唐梨妹妹,听说你家是做生意的,你去过你父亲的公司吗?”
唐梨点点头,但是不理解这跟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方南雪:“你父亲的公司,对于职员必然是有规矩进行约束的吧?就像国家的律法一样,要对老百姓进行约束,公司自然也要对工人进行约束,不约束就要乱套了吧?”
唐梨点点头。
方南雪:“那么管理一个家自然也是要立规矩的。如果没有规则,家里的佣人不服管教,当家主母如何安排他们做事情呢?如果家里的佣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么事情做的不对的时候,造成损失的时候,谁来负责?你认同这点吗?”
唐梨点头,说:“可是我觉得佣人和佣人之间,谈恋爱也没什么啊、”
方南雪:“你是不是觉得不让佣人之间谈恋爱过于严苛了?你换个角度想。如果两个佣人之间有了感情,那么他们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考虑这件事情是否对对方有利有害,而不是最先考虑这件事情对主人家是否有利害关系。你说对吗?不要否定,换成你,如果你学校的同学和你关系好很谈得来,那么你们谈的来的前提必定是‘谈’这个字,‘谈’是要花时间的,这个同学和你‘谈’了就没有时间去和别人‘谈’了,这点你认同吗?”
唐梨继续点头、
方南雪:“那么我再问你,你和你的同学之间尚且如此,你们现在还在上学,没有经济需求的情况下,你们都需要付出时间,更遑论已经靠付出时间和精力换取生活费用的佣人。他们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他们把精力用在一起做事情的伴侣的身上,是不是容易忽略工作本身?我姑且不说他们需要面临选择时候的偏向,就问你他们平时做事情的时候,是不是就会把心偏向他们想拉拢的人?我给你讲讲严重性,比如:你家有两个佣人,做了同样多的事情,这时候有一份赏钱发下来,如果是在平时,这份赏钱,两个人一人一半也就算了,但是如果这其中的一个跟负责赏钱发放的人有了亲密关系,这个钱全部给了其中的一个人,或者不说全部,就说多些和少些的区别,你觉得拿的少或者没有拿到的人心里会怎么想,她以后还能继续认真做事情吗?当一个人努力得不到对应的回报或者当一个人实际拿到的和主人家承诺的不一样的时候,你觉得如果换做是你,你以后还愿意一心一意为主人家着想吗?”
“再换一个角度。”方南雪继续:“如果其中一个人有了一些违反法律或者道德的行为,比如一个和另外两三个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呢?比如为了争取异性青睐的机会而做出盗用了主家的财物这些行为呢?又该如何处理?”
唐梨试图反驳:“可是,可是家里也有佣人成家的啊。有些不谈恋爱的,也可能会有这些行为啊。”
方南雪就笑了,说:“没错,底蕴深厚的人家,有许多待在家里许多年的老人,这些人自然也是要成家的。但是他们成家的时候大多都是在这个家里已经待了很多年,婚嫁之事要么由主人家牵线搭桥询问双方意见、要么是两方父母或者是男方父母主动向主人家提出的,没有有了好感私下往来不叫主人家知晓的道理。再说那些违背道德和律法的行为,一个人为了自己去做这些事情,他只是为了自己,他哪怕因此受到惩罚也觉得理所应当,如果他因为其他人去做这些事情,虽然其根源他也只是为了自己,但是因为有这样的一个看似是爱情的契机,所以他会下意识的把这个错误的根源推卸到另一个人身上,让另一个人担负这个恶名。你看有人说为了爱情所以带着女孩子私奔,但是女孩子如果真的跟人私奔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有好结果的十不足一。也许以后男的发达了会另娶、也许会把私奔的女孩子卖给其他人、也许会喝醉了酒打她,可能还会一边打一边骂这个女孩子毁了她的前程。但是他也只敢打这个女人,他必定不会打他妈、不会打他朋友、不会打他上司。”
池净月和唐梨听的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又好像觉得方南雪说的都对,对视了一眼,一起说:“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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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南雪看着这两个小姑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最容易被人骗的年纪,决定再巩固一下刚才说的:“我们不说一个家和一个公司应该怎么管,那个需要等你们自己管家管公司的时候才好说。我就说点我们女孩子最在乎也最实际的事情,所谓婚姻,古礼是三书六礼。现在虽然随着西式的文化进来,很多都简化了,但是最基本的有媒有聘还是有的吧?这是不分贫穷富贵都在遵守的,是个人都知道的道理。所以,如果你说的这个阿旺真的喜欢那位小橘姑娘,应该是他请了媒人去想小橘家里求亲才对,而不是什么勾着小橘姑娘私底下和他往来。你说对吗?”
二人点头如捣蒜。
方南雪又说:“你们两个记住了,如果有男孩子对你们说喜欢你这些话。听过就算了,当一阵风吹过去就行了。你们不要听他们怎么说,要看他们怎么做的。”
另外两个女孩子有点兴奋,池净月说:“阿雪你说仔细点儿,具体一些。”
方南雪挠了挠头,“阿月啊,我也没有实战经验啊。我经年所学,就没有如何看待男女关系这一学科。你问我不如问问别人。”
唐梨:“咳,阿雪,那如果我想弄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我该怎么做呢?找个男孩子交往吗?”
方南雪大惊,心里说要是让你父母知道你这么干,怕不得追到嘉源去骂我。口里说:“大可不必。你可以直接问你的哥哥姐姐和你家里长辈,每个人对婚姻、爱情的看法都不一样。至于如何分辨好人坏人,他们自有心得。他们比我们年长,见的世面比我们多,比我们更懂人性,而且你的家人必定是愿意教你的。”
二人点点头。此时有佣人路过:“三位小姐,我家小姐回来了,正在到处找你们呢。”唐梨问:“我表姐在哪儿?”那佣人说:“小姐带了在太太那边看着太太们打牌,吩咐了如果看到你们,让带三位小姐过去。”唐梨点点头,三人不太自在的走去寻薛问仪。
假山另一头的几人看着三个女孩子不太自在的走路姿势,薛问书问:“阿礼,他们怎么走路这么奇怪?”薛问礼:“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腿蹲麻了。”几个人都跟着笑。
笑了笑,薛问书开始感慨:“之前在嘉源看到这两个女孩子,我只当他们是维民兄的学生,觉得维民兄对这两个学生好的有些过分。后来知道是阿礼朋友的妹妹的时候,感觉这两个小姑娘被教养的都不错。这次我请她们过来,其实是看在维民兄和阿礼的面子上。谁知道倒这两个小姑娘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薛问礼说:“二哥,你要相信你弟弟我的眼光,我交朋友哪里能差了。”
薛问书笑骂:“你就算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也没看出来这两个小姑娘这么好么。你今天也是头回见,”
薛问礼的父亲这时候说:“阿礼,这两个小姑娘是不错的,那个皮肤白些的貌美温柔有主见。那个长得普通一些的,对人对事的见识比另外两个女孩子都强。”
薛问书的父亲也点点头,说:“阿书、阿礼,这两个女孩子如果家世稍微再好些,必然是各家主母争抢的儿媳妇人选,当然如果让她们和你们母亲的那些朋友见一见,只怕现在就有人会有动作了。”
薛问礼摸了摸鼻子,说:“我知道这两个妹妹好。但是有些事情他和我们想的不一样。池小姐是池家抱养的女儿,方南雪是她父亲过世后寄住在池家的。我回头去找经年兄打听打听,如果经年兄家里对这两个女孩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我去帮我二哥争取争取啊,就是二哥得先告诉我你比较中意哪个才行。”
薛家的两位老父亲对视一眼,心里想的都是,不管两个孩子看上谁,家里这两个男青年的婚事,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那位徐先生看几个人各怀各的心事,转移了话题:“儿女亲事确实让人头疼。但是眼瞎我们有更头疼的事情,从去年到现在,上海的时疫断断续续的,再加上游行示威这些事情,我们百货大夏的生意也少了不少。真是让人觉得日子难过。”
薛问礼的父亲薛鹏接话:“不错,前两天开会,大老板让我们拿出法子来。我正头疼这件事情。外面行情不好,我们也无能为力。”
薛问书的父亲薛鲲也跟着叹气:“确实,我们现在也都是靠先前的老客户撑着,但是现在经济不好,他们进了布料也卖不出去,形势不乐观啊。”
薛问书两兄弟对视一眼,知道长辈又要开始谈正经事了,找借口说要去母亲那边看看,告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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