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初雪过后,华京一日冷似一日。
银装素裹掩不住都城的繁华。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自城门外驶入华京的喧闹街市中。
车帘挑起,一个粗布麻衣打扮的小女使惊叹:“小姐,华京真热闹!”
车里另一个女子,皮肤略黑,但生得明眸皓齿,颇有一番华京的难得一见的韵味。
虽穿了身新裁制的冬衣,但首饰却是零零散散勉强拼凑起来的一套,让她的打扮显得有些粗陋。
“姑母说了,我想要的什么荣华富贵、锦绣前程,都可以在这里觅得。”
她伸手借了几片落雪,唇角微微弯起:“只要我能拢住尚书府嫡长子,往后还怕没有好日子吗?”
闻言,小女使有些不满地嘟囔起来:“可说到底是让您奔着做妾去的,这算什么正经亲事?”
女子却是放下车帘,轻笑了一声:“可我宁做豪门妾,也不做寒门妻。你瞧姑母虽是做妾,但那没用的主母这么多年被姑母压制得死死的,不比岑州的那些官门夫人富贵体面吗?我若留在岑州嫁人,也不比她们好不到哪里去。”
女使还是担心:“话虽如此,可到头来,还不是说休弃就休弃?”
女子有些不屑,她抬了抬下巴:“我偏要赌这一回,我就赌,现在薛家嫡子还没娶妻,我若能赶在正妻之前进门,生下长子,那我就有了指望,再有表哥帮我,我一定能站稳脚跟。”
……
“荣子滢?”薛执宜在棋盘上缓缓落下一子:“那位荣家表小姐,今天就要到了?”
素月道:“可不是吗?说是要让老爷帮着在华京寻一门亲事,可……到底是荣姨娘的娘家人,奴婢总觉得……”
“先看看再说吧。”薛执宜道。
上辈子没有荣绣彤被休这档事,所以荣子滢也就没有被弄来华京,所以对于这个人,薛执宜是一无所知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薛庭柳想用他这个表妹,掌控薛家后宅,至于目标么……想必就是她大哥薛庭笙了。
傅容心养伤这些日子,她都有些无聊了,看来这下真是又有热闹看了。
……
眼看明年三月就是春闱,而如今已是十一月,考学将近,薛庭笙愈发苦读,成日不是在书斋,就是在他自己的雁云斋。
荣子滢进薛家已经几日了,被傅泠提防着,安置在远离雁云斋的折芳院。
她倒是个自来熟的,刚安置下来,就主动来绛雪轩寻了薛执宜。
她来的时候,薛执宜正窝在火炉边,裹着狐裘看账本。
见荣子滢来了,便让秋云把账本都收了起来。
来都来了,她也不好直接赶客,便只说着场面话:“荣表姐可还住得习惯?”
只见荣子滢倒不藏着掖着,她道:“若要说不习惯,大抵就是尚书府的吃穿用度比岑州家里好上太多,倒让我受之有愧,晚上都睡不安稳。”
短短几日,她算是发现了,薛府果然是个富贵的去处。
从前在岑州十里县的时候,他们荣家作为县丞,已经很好了,家里有十来个下人,还有好几间临街的铺子。
可到了华京才知道,真正的富贵人家是什么模样。
莫说眼前的薛执宜,从手指头到头发丝,精致得如娇养的名花,几乎将她衬得似路边的野草;就是薛府的下人,一个个都白白嫩嫩,打扮得似个小姐一般。
若能嫁进尚书府,那才真是泼天的富贵。
薛执宜带着客套的笑,让素月给她上茶:“荣表姐倒是个爽快人。”
闻言,荣子滢只笑道:“旁人都觉得我说话不过脑子,但我就是这样,说话直,有什么就说什么,学不来那些九曲回肠的,若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还请表妹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