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仅隔着一张小几,清词靠的又近,萧珩的喉结滚了滚,伸手取过巾子:“好了,也只是淋湿了一点,不是大事。”
但他并没忽略方才掀起车帘的那一瞬间,孟清词怔怔地看向窗外,秀眉紧蹙,满腹心事的模样。
“不开心?”他问。
清词笑了笑:“天色不好,王爷又已回府,我便早些告辞了。”
萧珩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冷得如冰,他的脸上瞬间罩了一层寒霜,沉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在他的眸光深处,她看到了一种名为关切的情绪。
其实,即便曾经夫妻多年,她也看不懂萧珩。
他从不吝惜给予她关注和照顾,让她误以为自己在他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份位置。然而,当面对心爱之人时,却毫不留恋地抽身而去,对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没有丝毫不舍。
只是,她能怎么与萧珩说呢,没有真凭实据的猜测,只会徒然生一些不必要的事端罢了。何况,她与祁王,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她不喜祁王,小心避开也就是了。
“许是下雨添了凉意的缘故罢。”孟清词嗓音轻巧,似不以为意般转了话题:“适才在祁王府听了一出新戏,与之前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不甚相同,倒是让妾身有些感触。”
“讲的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与一个富家小姐有了婚约,却又阴差阳错识得了当朝公主,两个女子都对他情深义重,男子哪一个都难以割舍,犹豫不定又乐在其中,最后是公主去了邻国和亲,男子和富家小姐成亲,恩爱白头,心里却一直怀念着远离故国的公主。”
“妾身觉得这个戏本子很是新颖。他看似写了个大团圆的结局,实则每个人都不得圆满。对公主而言,虽成就了家国大义,却失去了心爱之人,对书生来说,娶了哪个,都会有遗憾。而富家小姐看似如愿以偿嫁给了书生,夫君的心却始终系在另一个女子身上,总是有些意难平的。”
萧珩的目光清清淡淡落在孟清词脸上。
上午御前应召,圣上看似无意,实则已是再明显不过的再为祁王铺路。他的回话必须谨慎又谨慎。定国公府走的是忠君的路子,可是忠君,亦不是顺从君主的每一个决定。
他其实有些疲惫,然而这种疲惫不影响他对于枕边人情绪变动的敏锐。妻子一向端庄从容,但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他能觉察出妻子是不安的,隐隐地在害怕什么,可是她并不想对他倾诉,反而顾左右而言他。而有的人紧张的时候,说的话也比平日里多一些。
清词的话音落下,萧珩沉思片刻,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事事求得圆满。对世俗夫妻而言,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已是良缘。”
“即便不能两情相悦吗?若只是为了一纸婚约,而将两人捆绑,这样的一生值得吗?”孟清词脱口而出,语气中有几分激烈,又后悔地抿了唇。
她今日有些冲动了。
萧珩眉心微动,他想,他有些明白了妻子近些日子的疏离。
“阿词,看着我。”
孟清词怔怔地抬起头。
似乎过了许久,萧珩忽然扬唇一笑。他这人极少笑,但若笑的时候,一双眸子如淡云散尽,星河莹莹,令人怦然心动。
随之,他敛了笑,面色严肃:“阿词,你是在担心什么呢?”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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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对泰山大人许诺,会好好照顾你,”他抬手为她理过蓬松的鬓发,眸光一瞬不瞬盯着她,缓缓道:“我们或许是基于父母之命的婚约,但未来很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了解彼此,培养感情,相携走过这一生。”
清词想不到萧珩这样寡言的一个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的目光专注,仿佛天地之大,他只看到了她一人。
暮雨轻敲琉璃窗,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车厢里越发地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