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有个塑料鞋架,粉红色,五元店里常见的便宜货。但它和其他家具很不同,因为它是新的。鞋架上摆着一双凉拖鞋、一双棉拖鞋、一双黑蓝相间运动鞋,分别能与屋里的足迹对应上。
“c足迹对应的就是这双鞋。”席晚指了指运动鞋。
季沉蛟觉得古怪:“他离开时换鞋了?还放回鞋架?门口的足迹呢?”
“门口足迹太多,难以分辨。”席晚皱着眉,“这案子有点怪。”
现场勘查还没有结束,但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忽然,楼上传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声,像是刚睡醒,“谁死了?你们看见我家男人了吗?看热闹去了?”
季沉蛟立即来到走廊上,女人正好冲下来。她头发枯黄蓬乱,穿着珊瑚绒睡衣,纹的眉毛和嘴唇掉色了,和她松弛的皮肤一样缺乏生机。
季沉蛟看一眼楼上,又看往屋里,脑中描摹出夜里可能发生的情形——住在4-2的人藏在黑暗里,住在楼上的人像往常一样凌晨回家,走在闭着眼睛都找得到方向的路上,毫无警觉心,却突然被一双伸出的手勒住、拖入、毙命。
季沉蛟问:“你住几楼?”
女人嗓门嘶哑,显然抽多了烟,“六楼?你们看见我男人了吗?”
季沉蛟说:“你男人是谁,有没照片?”
女人摁亮手机,桌面就是他们的合影。一对中年男女,男人秃了顶。
虽说人生前死后容貌会有很大的差异,但季沉蛟与尸体打过太多交道,一眼看出躺在里面的就是女人找的人。
女人探头探脑,视线越过季沉蛟,落在死者脸上。她茫然地“啊”了一声,捂着嘴,“那不是……那不是……”
死者身份因这个插曲突然明了。
黄勋同,四十岁,无固定职业,目前在火锅店、麻将馆帮工,每天半夜回家是常事,偶尔打通宵麻将,然后直接去菜市场拿钱卸货,酒瘾和赌瘾都很大,在外阔气。
他住在6-3,和邵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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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邵铃也无固定职业,在按摩店、发廊做灰色生意,三十九岁。
两人没结婚,没儿女,凑合过日子。
邵铃看完尸体,愣了半天,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悲伤的情绪,只是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安巡正要将尸体带走时,邵铃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掉下两滴泪,手背一抹,再也哭不出来。
“死就死了,反正也过不下去了,老娘正好换个男人。”她歪头看着安巡,上手就要调戏,“这位哥哥白净,跟姐姐谈个?”
安巡是重案队胆子最小的,不经吓,连忙退到席晚背后。
“啧,没劲。”邵铃拍拍双手,拍灰似的,“那我走了。”
季沉蛟抬手一拦,“你暂时不能回去,有些情况还要跟你了解。”
邵铃很不耐烦,被带上警车时骂道:“那种老东西死了就死了,有个收尸的就不错了,还查个球!”
和勘查工作一同展开的是邻里排查,得知死的不是住在4-2的人,王丽芬吓得脸都白了,“那就是他杀了人!我就说那不是个好人!”
王丽芬只会骂,却说不出4-2姓甚名谁,好在她有4-2户主的电话,“这家姓记,他爸以前住这,走了好几年了。”
季沉蛟一通电话将户主记展叫来,这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一见4-2的情况,立即破口大骂,说好不容易租出去,眼看着可以躺着收钱了,没想到招了灾星。
季沉蛟觉得奇怪,“以前租不出去吗?”
记展直甩脑袋,面容凄苦,“这是我爸的房子,他过世了。你说吧,他是在临终关怀医院走的,遗体都没抬回来过,根本不算死在家里。但我这房就是租不出去,每次本来都谈好了,租的人不知道听谁嚼舌根子,又不肯租了!”
“哎!小凌不嫌弃,说我这房采光好,通风好,冬天能吹凉风。真是个怪人,冬天哪家哪户不把窗子关得严严实实?我早该想到他有问题!”记展边说边拿出带来的租房合同,中间夹着租户的身份信息,“看吧!”
季沉蛟接过,看见那复印件上熟悉的脸。原来那个打腰鼓的男人名叫凌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