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时恩指自己鼻子和脸颊,“待会过安检,擦一下。”
大树枝叶挡住阳光,冯时恩又背光俯首,显得琥铂色眼瞳也涌动着深沉,像一面镜子,倒映她灰头土脸的狼狈相。
连城心有余悸笑不出,推回手帕,“你左脸更需要。”
她抬袖胡抹一通,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
一阵风刮过他们离开的大树,扑上坡道。
178号庭院,石大牙忽地停住,空气里满是呛鼻的汽油和橡胶糊味,他猝然想起冯时恩撞烂的车头。
如果油箱爆炸,惊动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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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五点钟,苏成怀陪梁朝肃从维多利亚港的茶楼出来。
他并没有回内地,今晚林兰峰行动,莫士诚功败垂成,势必不顾一切报复连城。
梁朝肃在香江人脉不算广,想要警方提前武装保护别墅区,又不闹出大动静惊动莫士诚,使连城生恨,必然多费功夫,迂回周折,才能协调一致。
雨后冷风带着水腥气,从水面刮来,一个中年男人系上西装扣,迎上来朝梁朝肃伸手。
“怎么样?这个实权派点头,警方立马同意武装保护您夫人的安全。”
梁朝肃向前一步,握住,“得您相助。”
他顿了下,“我还在香江的消息,也要瞒着林家,他们内部不干净。”
中年男人常去内地出差观摩,早听过他作风。和政府打交道,周到礼貌,风度压人。
待上面尊重,政策落实郑重,但不苟言笑,不沾酒,不恭维,不谄媚。
可今天三请四见,茶局,酒局,他来者不拒,虽话不多,句句搔中人心,不算求人,姿态却够。
能不计成本种一城樱花,能为夫人折下骄傲,折下腰。
到他这地位,过于童话了。
他不看内地局长的人情面,只帮有情人也无妨。
可林家大女儿和新加坡莫家的恩怨情仇,从莫实甫转院来香江,上流圈层几乎人尽皆知了。
牵涉二十多年的往事,复杂又棘手。
他们警方从接到林娴姿报案,上上下下就没有清净过,林兰峰联合各个层面施压,打点,软硬兼施,早跟警队通了窍。
瞒过林家倒可以,瞒过林兰峰不容易。
“您夫人跟林家。”中年男人职业谨慎,未成定局,不点破,“关系匪浅,林先生如果知道——”
中年男人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内地警方,他一怔,这个时候每通联系,必然是重大突变。
再一看,梁朝肃的脸色也冷固,结冰一般。
“我们网警突然监察到,有人在网上散布林娴姿案绑匪的位置,预定晚上的抓捕计划要提前了。”
梁朝肃蓦地转身,中年男人也来不及打招呼,大步迈下台阶,直入停车场。
绑匪都是有前科的经年老手,行踪能在网上败露,只说明莫士诚的人察觉到了不对,自己放出风声。
他还是高估林兰峰,不管是他行踪没藏好,还是林家泄露消息,莫士诚末路反扑已然提前,不直接杀掉林娴姿,却引警察去解救。
绝不是莫士诚丧心病狂,要公然挑衅华夏,在警察面前要林娴姿的命。
而是吸引注意力,争取时间,釜底抽薪,挟连城以令林娴姿就此服输。
从林娴姿不顾局势,顶风冒险认回连城,梁朝肃就预料到这一刻。
她越表现在乎,莫士诚就越看重连城,直到把她当做最后底牌。
苏成怀起步就踩油门到底,一路向别墅疾驰。
梁朝肃号码未拨出,萧达电话先打进来,“梁先生,夫人跟冯时恩离开了——”
话音到一半,遥远的,模糊的,车辆急刹的轮胎摩擦声。
和,“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