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儿子程堰他是既愧又排斥,总是拿捏不好合适的态度。
昨天他大哥程克平还特意来了电话,专门就他们父子的生活和相处和他详谈了一个多小时。
大哥的想法他能理解,还不是怕他们父子疏远太过。
程家是去年,也就是七九年初才平反回到明州的,跟着家里的动产不动产,还有大量财物也都归还回来。
很多古玩字画器物已追不回来,损失不少,已还回来的这些,他们已经足够满意。
对目前的程家人来说,最急迫的反是子弟凋零,没有可用的人。
家族壮大,得用的子弟才是最大的财富。
可十年流离下放,他们这一房,他和大哥,膝下加起来也只有三个孩子。
他这里只有程堰,大哥那里程培程茵,太单薄了。
知道他对前妻有心结怨念,过去十年,父子又没在一起,所以家里母亲和大哥大嫂很担心他们父子在一个屋檐下的生活。
特别是母亲,带着程堰躲在梁溪乡下,祖孙俩相依为命的陪伴了十年,三个孙辈中,最疼最放不下的就是程堰了。
春日她被舅舅接到港区调养身体后,是三不五日就要打国际电话回来询问的。
大哥大嫂也是,怜程堰无母,之前又病了好些年,对他比对程培程茵两个还要多疼几分。
等去年高考发榜,程堰考取了明州大学,是程培程茵两个大的不能企及的,大哥这里对程堰又多了一重看重。
消息传到港区及海外舅舅及程家那几房人那里,对他们这一房自也多了审慎。
程克庸心底也为有如此优秀的儿子骄傲,加上一年多打理家中庶物产业,开始重拾程家几代积累的商路,有了工作事业,以往的郁气怨懑渐消。
如今再面对儿子,程克庸少有的心境平和了很多。
“程堰,爸每月再给你加些生活费,学校里多吃点好的,学业繁重别亏了身子,你阿婆每每问起都是这个。”少有跟儿子交流,程克庸还是得用母亲做借口。
程克庸会跟自己表达关心之意,程堰有些意外
“不用了,爸,学校里每个月还有二十三块补助,阿婆和大伯走时都给了我三百,说是补贴我的,足够我花了。”
程克庸却坚持要给,“爸给的就收着。你阿婆大伯的都能拿,怎么到爸这里反见外了?是嫌爸对你关心不够?”
“那谢谢爸。”无可无不可的,程堰没再拒绝。
程克庸方满意,自觉父子的关系跨进了一步。
吃完自己那份早餐,自己推着轮椅去了书房,打开保险柜,点出三十张十元的一摞钞票,出来放到程堰手上。
“拿着,不够再跟我说。只要程家不倒,子弟们就用不着节衣缩食。”虽经历十年磨难,身有残疾,程克庸身上大家老公子的气度还在。
目送程克庸被寿全开车拉去工作,程堰和家里干活的王妈招呼后,拿着钱回了房间。
坐在书桌前,程堰还在想程克庸对他态度的转变。去年团聚后,程克庸都是一副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父子间说话的时候寥寥无几。
少时的记忆他就没有,还是他通过阿婆偶尔跟他伤感念叨时流露的一句半句,判断出这里的程堰的母亲和程克庸应该不是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