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跳,在他无法控制的隐秘处失了序,以一种细密的节奏告知他,“顾三,你完了。”
当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被另一个人影响,等同于递了把刀给对方,是否收割他的性命权看执刀之人的心情。
顾绍卿干的是刀口舔血的活儿,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可这个当下,他是半点惊惶都没有,甚至比以往还要踏实安稳。
只因这人是陈夕苑,他笃定将背脊交给她他亦是安全的。
思绪跌宕的尽头,顾绍卿终于开了口,“郡主会医术,会绘画,还会做点心。。。。。。”
顾绍卿连着说了好些样,有几样,还是陈夕苑甚少显露于人前的。比如说跳舞,又比如说那过目不忘的本事。
陈夕苑十分欢喜,忘了思忖任何。
若是平日,她定是能察觉到异样,她都没在顾绍卿面前舞过,他是怎地知道她会跳舞的?
船到湖中时,顾绍卿随手扔了桨,进了蓬中。广安湖游船的节目由来已久,是以这里的船,外形精致,蓬内铺排皆实用愉客。
他们挑的这艘鹢船,蓬下空间宽敞,顾绍卿坐了进来,亦不显偪仄。
“你慢慢赏景,我休息会儿。”
顾绍卿是真有些累了。明焕阳提前了第一批石刀的交付时间,眼下离约定的数量还差了远了,但这活儿细,耗时又耗精力。
“可是在如蜚老先生那里累着了?”
陈夕苑睨他,柔声问道。
顾绍卿下意识想要否定,却在话即将出口的那一瞬改了主意,“是。”
至于为何要改,这一瞬怕是他自己想不通。
陈夕苑:“那我们先回去吧,这雨。。。。。。”也不是非看不可。
顾绍卿:“我折腾了大半天,说不看就不看了?”
陈夕苑:“。。。。。。”
好心没好报,说的就是她吧?
不识好歹,说的就是他吧?
娇人儿的心疼一瞬被气恼绞没了,兀自偏过头赏夜景,一个字再懒得和他说。
蓬下自此无声,过了许久,陈夕苑忍不住侧眸看了眼,顾绍卿竟真的睡着了。
他坐在她的身侧不远处,背靠着软垫,一双大长腿随意伸展,那总是透出厌世清冷感的双眸微阖,冷冽的光被藏掩,再经柔和灯光一淬,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柔和慵懒,像只沉睡了的豹子。
他的睫毛,细密而纤长,竟比她的,还要长。
陈夕苑不禁有些嫉妒,更是被这嫉妒催促着探出手。隔着近,只消须臾,指尖就要触到顾绍卿的睫毛了。
陈夕苑忽而清醒,指尖悬于半空轻轻颤了下,而后往手心的方向缩了缩。
心里不住碎碎念,
“陈夕苑你想要做什么?拔他的睫毛?嫉妒心怎地如此之强?”
“不可以!万一被逮住,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可是好想摸一下,瞧瞧是软是硬。”
“哥哥的娘亲定是个长睫毛的大美人,以前见过顾家二爷,他的睫毛,短得都要寻不着了。”
。。。。。。
理智和渴望争斗了好一会儿,终然理智强盛,还是败给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渴望。一抹如云的纤白终是落在了顾绍卿的眼睫上,若有似无滑掠。期间,自是少不了细细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