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不过瞬息,朝歌面上仍旧不动神色,晏清只觉得云霓被杀的那一瞬间朝歌似乎抖了一下,于是握着他胳膊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往下移了一寸,轻轻碰了碰朝歌的手心:“我在呢,阿朝。”
朝歌一怔,不知为何忽觉酸楚。
也许方书鸿那一剑捅得有点偏,云霓居然活了下来。她睁开眼睛时是在不归境,下属战战兢兢在她的床边:“境主,有位大人找您。”
云霓坐起身想要下床,不小心牵扯到心口的伤,疼得脸都白了一下。可她就像是无知无觉似的,将那道渗血的伤一起被裹进了黑色的锦服中。
她本以为是夜枭,出门才发现,来的是一个绿袍人,戴着披风,整张脸埋在兜帽里,声音又细又尖:“境主,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什么?”
“若我说,我有东西可以替代琉璃心和烂柯石维持不归境。”绿袍人凑近了些,语气像是阴森的毒蛇:“我知道春景图在境主手里。”
“我凭什么信你?”
“不急。”那人从怀中的拿出一个鹿角一样的东西,青色的火焰爬上骨头,整个不归境霎时间灵力充盛,干涸数月的山谷居然下了一场雨,雨水落下之处,已有嫩芽逐渐抽枝。
那火焰很快熄灭,雨水停止,嫩芽垂头,但天地间还留着久旱甘霖的痕迹。
云霓握紧拳敛去神情:“代价呢?”
“把春景图交给我,另外会帮境主一个小忙,让夜幽一族从今以后不再以天地灵气为生,而是,天生灵智。”
云霓震惊的看向他。
“境主,人妖大战一触即发,您的族人出了不归境,可比在这里活活饿死来得凄惨多了。”毒蛇伸着它阴恻恻的信子:“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修仙者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宁愿将其束之高阁也不愿救你全族上下,我们又何必在乎他们呢?”
云霓闭上眼睛,心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方书鸿冷漠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脑海,云霓深吸了口气,道:“我答应你。”
“奇怪,”晏清皱着眉:“这绿衣人功力应该不弱,可他若是重九的心腹,为什么十八年前若水之战的记载中,丝毫没有相关的记录。”
“要么他是没去,要么,早就叛变了吧。”朝歌笑道,只是想起刚刚那人手中的骨头,若他没看错,那应该是麒麟角。
三千年前,仙邪大战,诸神陨落,麒麟早就跟着一道死绝了,若说麒麟角遗失天地倒有可能,怎么会在浮生世里?
一个幻境,居然有承载神兽尸骨的能力?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为表诚意,云霓将春景图递给那人,两人这才得以通过云霓的视角看上一眼这副已经消失的图,可这画看起来并无任何异常之处,连绵的晚霞映着远山,近处则是一片湖,湖心有一角长亭,奇怪的是,这长亭的飞檐上,并不如寻常躺着祥瑞鸟兽,看那线条的走向,好似只狐狸。
还不待两人细看,云霓便不甚在意地移开了目光,青衣人手中随即升起一把火,将那幅画烧了个干干净净。
“多谢境主,接下来一个月,我会亲自待在不归境。”
剩下的事在云霓的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不堪,云霓把自己埋在幻境中十八年,潜意识里把它当做可怕的噩梦压在记忆最深处。
与虎谋皮的代价是,她所有的族人几乎都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折磨,为了让夜幽蝶更换自己的觅食方式,绿袍几乎每天都要让她们经历各种试验。
成功的夜幽蝶成为繁衍的工具,而失败的,则被残忍地虐杀。
云霓每天都能听到族人的尖叫声,凄厉而惊悚,可她明白,自己不能回头,为了让自己的族人活下去,她欺骗了自己的爱人,背叛了自己的祖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