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这么说吧?都是家庭的基础没打好,才要依靠祖上。原来我小时候的厨房也是在祠堂边上,一样是众家的,吃饭都只能在祠堂的下厅,挨着祠堂大门,大家进进出出,很不方便,但也没有办法。后来,才搬出去,做了新房子,这都要一个时间过程,急是没用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遇到这么一个孤僻尖酸刻薄的寡妇,也不知是倒了哪辈子的霉,只有我那死鬼回来,她才不敢乱动乱骂,否则,就是一顿暴揍,揍得鬼哭狼嚎。呀,不要提她了。我们去做事吧。”
“做事?不要!我要早点回家!天晚了不好。”说着,就去厨房找自己的背包。
她一把扯住他,说:“别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你拿过来!”
“不,拿不过来,你得亲自去!”
说着,拉着他就往神台东边的黑屋里走去。
“这也太黑了吧,我看不见。”他的脚一遇到莫名未知的地方,就挪不动,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
“看不见才是对的,你闭上眼睛,跟着我走就对了。”
他才不上她的当了。只闻到一股陈旧的霉味,像霉豆子一样漫了上来,他猜测,这应该是她们家的卧室了,是尿桶和旧衣服的味道常年累月地在此地堆积,而形成的这种刺鼻的熏人的味道,他去老旧的土坯房间,往往有这种熟悉的味道。据老人家说,住习惯了就闻不到了,只有外人才闻得难受,闻惯了就好了。
“这是你的卧室?”
他蒙着鼻子,尽量不打出喷嚏来。
“嗯,怕了吗?”
“嗯,不——怕。我爷爷的房间就是这么黑的。里面还堆了不少草灰呢,风一来,满屋都是灰在飞,呛得人直打喷嚏。啊,啊——切——”刚说着,就打了一个喷嚏出来。
“我这屋子倒没有灰,只有满屋子的尿味、汗味、霉味,还有我——短裤的味道,有没有闻出来?”
“泥巴地面水汽大,衣服布料晒得再干都会发霉的,没办法的事。尿是最容易得的肥料,也只好放在卧室里了,不然,放在祠堂里就是对祖宗神灵的不敬了,大白天的也不好意思拉,所以,我小时候的尿桶都是放在卧室的门背后,一拉整个房间都是尿臊味,习惯了就好。现在我爸妈的房间还放着尿桶,卫生间也放着尿桶,说要存好尿来,好浇菜。”
“你理解就好。你看,这小小屋子挤着五个人,还有比我家更困难的吗?”
“没什么的,我又不是城里人,什么困难没遇到过?我小时候屋子也住四个人,不过是计划生育抓得比你们严,只生了两个孩子,少挤一点点罢了。”
他的眼光逐渐明亮,屋内的摆设渐渐浮出水面。说实在的,比想象中好,至少还有蚊帐,只是床比自家的小太多了似的,难怪她老公要睡地板上的那块板了,那板像书上画的跷跷板样,狭窄而修长,那个大男人可以睡在这上面?他想了一下,又比划了一下,心说应该可以,自己小时候在中秋月圆的时候还在禾场上睡条凳呢,要不是夜深风凉,他可以睡一整个晚上,比这板高多了,窄多了,不过,自己那时也小多了。
“你们两夫妻就睡这上面?”他指着那块木板。
“那么窄,你看怎么睡?”
“是哦,我真笨,这哪能睡两个人,一个人的手脚我看都要放在地上,像树干上绑了一条猪一样,四仰八叉。”
“呵呵,很像那个样子。我就经常像一条等待宰杀的肥猪一样,在上面躺半个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