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半跪着从沙发上爬起来。
"我…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可是我发现或许是我错了。"她曲着腿又坐回去,"如果三年前我能早点回来找你,可能这几年大家都会好过一些。"
不是一朝一夕,而是一千多个日夜。
常安知道这些代表什么,代表分分秒秒的煎熬,代表无穷无尽的绝望。
"是我太自私了,或者其实根本是我不够坚强。我嘴上说不敢回来面对你们,可说到底是我不敢面对自己,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这三年里她几乎一直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特定的环境里,焦淳的小渔村,破败脏乱的埰岗,她其实是刻意杜绝自己与以往的人际圈子发生任何交集,且终日戴口罩,带帽子,穿又大又宽的衣服,恨不得把自己手脚到脸全部包起来。
沉默,少言,冷淡,外表给人一种无法接近的疏离感,可是说到底她只是用一种麻木避世的方法在消极逃避。
常安埋头深吸一口气。
"我是不是很没用?"
周勀被她一番话说得心里刀割似的。她怎么会这么想?
"没有,你很坚强,很棒!"
"可是我这几年让自己过得很不好。"
"哪里不好?"周勀过去把人扶正,看着她再度泛红的眼睛,"你去孤儿院做义工,你愿意抚养小芝,你自己赚钱养活了自己,你还戒掉了海洛因,你应该佩服自己,而我…"
周勀摸着常安的头,一下下,怜惜心疼,"而我最该感谢的也是你,尽管瘦了一些,尽管吃了很多苦,但是你好好地回到了我身边,没有堕落,没有迷失,没有在困境中放弃自己,你都不知道,现在的你让我有多喜欢。"
周勀一鼓作气,把藏在心里的话都讲了出来,这也大概是他迄今为止讲过最肉麻的话了,可是句句发自肺腑。
他喜欢她曾经的温和美好,被富贵豢养出来的优雅气质,更喜欢她现在的笃定从容,有被苦难浸过之后散发出来的幽香。
常安低头别过脸去。
"真是…"她嘴里嗤着声,眼泪往下掉,眼梢却又笑个不停,"感觉你今天嘴巴像抹了蜜。"
周勀挠了挠额头。
刚才那番话确实不像他的风格。要不是今天气氛到这他大概也不会愿意说,可是真就是他的心里话。
"那不如说个更肉麻一点的?"
他伸手把常安捞到自己腿上。
常安怕摔下去,不得不圈住他脖子,"还有什么更肉麻的?"
周勀捞过她脑袋埋在耳根当即说了一句。
常安眼神一定,之后拿手就往他肩上抡,"你…你怎么越老越不正经?"
周勀舌头剐了下,他可以承认自己不正经,但不承认自己老。
"我很老吗?"
"过年都三十六了,还不老吗?"
"只是年龄而已,其他地方你觉得我比二十出头的时候差?"
常安又嗤了声,"我又没感受过你二十出头的时候怎么样!"
周勀被硬生生地怼回来,愣了一下之后掐住常安的腰把人压到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