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在呐喊,切不可让胤禶涉足那深不见底的浑水,这般惊天动地的国家大事,皇帝陛下自会权衡利弊,太皇太后经验老到,荣昌公主亦是机智非凡,他们定然已将一切谋划周详,哪里需要胤禶去发表意见?
然而,另一个声音却也在悄然响起,且愈发清晰。胤禶已然不再是依偎在她怀中撒娇的稚子,岁月的车轮滚滚而过,他已然长成了身姿挺拔的少年。当今圣上对皇子们的包容宽宥,是众人有目共睹的。若这孩子满心抱负,渴望在这汹涌波涛中博出一片天地,自己身为皇祖母,难道要狠心折断他的羽翼?
他亦是爱新觉罗的血脉,流淌着与先辈们同样高贵炽热的血液。想当年,自己以中宫皇后之尊,悉心照料、精心培育,所寄予的厚望岂是旁人可比?他的才情、他的聪慧,又怎会逊色于其他皇子?
至于以后,哪怕是不顺利,遭了皇帝的厌弃,她这个皇太后还护不住个孙儿?
太后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十一岁的胤禶身上,岁月仿若在须臾间悄然流逝。犹记当年,他还是个尚在襁褓、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出生不过几日便被抱到自己身边。
而如今,眼前的胤禶已然出落成一位清俊的少年。身姿挺拔,如春日里茁壮成长的青竹,虽仍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纯真,却已隐隐有了爱新觉罗家族的高贵与英气。
“好孩子,知道你姐姐安好皇祖母就放心了,吵的头疼,哀家先回寿康宫去了。”
太后娘娘慈爱的拍拍胤禶的胳膊,心里终是决定放手。
雏鹰总要离巢高飞,去搏击长空,经历风雨的洗礼才能真正成长。自己即便满心不舍,满心担忧,却也不能永远将他护在羽翼之下。
罢了罢了,且由他去吧。日后的路,终究要他自己一步一步去丈量,是辉煌还是坎坷,都将成为他生命中独有的印记。
太后深吸一口气,不舍得再看胤禶起身就要走,谁料想,仅仅迈出两步,她的手臂便被一只修长却仍显稚嫩的手稳稳扶住,少年正在变声期的公鸭嗓响起,
“皇祖母,孙儿也不爱在这听他们嚷嚷,孙儿饿了,想吃寿康宫的奶饽饽。”
太后的眼眶悄然泛红,眼角微微湿润,可面上却绽放出一朵欣慰的繁花,她轻轻颔了颔首,声音温和且慈爱:“好好好,皇祖母这便带你回寿康宫,定让你吃得尽兴。”
东珠带着后妃恭送太后回宫后,也不想多留。
那么大块地必将掀起惊涛骇浪,牵扯出数不清的利益纷争纠葛。
东珠向来自守本心,对那错综复杂的国事毫无兴趣。在她眼中,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远不及与自家闺女围坐一处,倾心交谈、共享点心来得惬意自在。
近日来,她敏锐地发觉闺女似乎有了些情窦初开的微妙迹象。那眉梢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羞涩与憧憬,还有那偶尔的失神发呆,都没能逃过东珠的眼睛。
闺女长大了,额涅怎么能不担心。
这丫头向来是个好美色的,别再弄回来一个空有好皮囊的纨绔。
纨绔也就罢了,只要对乐乐一心一意,东珠也不求女婿多有本事,只要能让乐乐天天开心没有烦心事,她就满意。
皇后一动,妃嫔们也都纷纷离座,端嫔呐喇氏正好与东珠同路恭敬地扶着皇后的手往外走。
“胤禶是个有大福气的,你教的好!”身边安静以后,东珠笑着对呐喇氏赞了胤禶一句。
呐喇氏温婉的眉眼全是笑,“都是太后和娘娘教得好,那孩子是个温吞的,臣妾只盼着他一生顺遂无病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