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昆仑的旗帜。
什么样的情形,可以让百宗的旌旗浩浩扬进这江都魔宫的宫城?
“你猜到了,是不是。”血罗刹低笑:“来,看看,是你心心念念的谁来接你了。”
阿朝感觉自己被掐着的脸颊倏然松开,然后她的手臂被猛地扯住,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般的剧痛从曾经被折断的左臂升起,鲜血一下涌出来。
血罗刹攥住她的手臂,他野兽般的尖而泛着浑浊魔气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皮肤里,黑气丝丝缕缕钻进她血肉,就在那一刻,她被猛地拽着转身,她睁大的瞳孔里倒映着烧天的火光,和那道缓缓走来的人影。
那人颀长、高大,白发苍凉得像暮色尽头的月华,梳成质素的发髻,余发端正而柔和地垂落。
他穿着青褐的长衫,遮盖住嶙峋而过分清瘦的身体,宽袖下自然垂落的双手腕臂紧叩一条铁黑色的粗重锁链,铁链随着他的步伐碰撞出沉重的一声声闷响,那冰冷的黑色,像一道最丑陋的疤,残忍地烙印在这个本该仙人一样的长者身上。
阿朝怔怔看着他,渐渐的,视野无意识被泪水模糊。
“衡玄衍。”血罗刹猖獗的大笑声在她头顶响起:“快看看,这是谁?!”
衡玄衍抬起头,他面庞清俊而光华,仿佛仍是曾经乾坤正道至尊最盛年的模样,只是他眼尾有一块小小的黑斑,魔气在其中细虫般地蠕动。
他是一个太强大坚定的人,这狰狞的魔气并不能动容他眼中的清明,只是那再清明的肃色,当他目光落在被魔尊挟制的少女,终于还是变作急风骤雨般的怒意。
“放开她。”衡玄衍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是成年人的低沉,含怒时也不会仓惶大乱,每一个字都自有沉甸甸的重量:“血罗刹,挟持稚女为质,你的日头都活进狗肚子里了吗!”
血罗刹咬着后牙,神色呈现一种戏谑扭曲的癫狂。
“稚女?”血罗刹大笑:“就是这个稚女,你这个好徒弟,把你从仙魔战场拖回去藏着,让你一个必死的鬼,活生生再一次逼到我面前,毁了我万千年的大计。”
“衡玄衍,衡玄衍,你养出个多大的宝贝。”血罗刹掐住阿朝的脖子,亲昵贴着她脸颊,一双如鬼火烈烈的眼睛笑望着衡玄衍:“我真是喜欢她,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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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你快死了,我如果也死了,我们两个老东西死着多寂寞,不如叫她来陪我们一起下森罗地域,日后你我对弈下棋,她侍立旁边为我们焚香递茶,那岂不是快活过神——”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剑风已经直刺向他,他毫无惊讶,大笑着扯过阿朝挡在面前,少女像一叶嫩弱的柳片飘起,眼看要被利芒贯穿,剑芒却在刮过她鬓角时化作风,卷着她飞起。
一只宽厚的手掌虚压在她肩头,她像被包裹在温暖的春风里,被轻柔地放在地上。
“朝朝。”衡玄衍低着头,充满情感的眼眸温柔看着她:“朝朝。”
一直氤氲在眼眶的泪水倏然落下。
师尊回来了,终于又有人叫她朝朝了。
她又是一个有家的孩子了。
“师尊!”阿朝哭得稀里哗啦:“师尊!师尊!!”
她像小孩子张开手臂,还想像以前一样扑进父亲的怀里,可一双铁做的紧实手臂从后面死死搂住她的腰身,硬把她抱着后退。
“放开我!”阿朝尖叫着哭喊:“褚无咎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师尊!师尊!!”
衡玄衍站定在那里,始终以温柔的目光望着她,他眼中有一种沉重的哀凉,一种难以言喻的疼惜与遗憾,却终究只能化作柔和的笑意。
沉重的陨铁玄链崩断,坠落在他脚边,他眼角的黑斑迅速蔓延,像肮脏的墨汁落进清水里,不可阻挡地渐渐覆盖过他半张脸颊。
他的眼眶泛红,以一个父亲对年幼女儿最温柔不舍的目光,深深望她一眼,转过身。
铁骨柔情,英雄暮日,他已经守护不了他的孩子,他只能做他能做的一件事,为她们这些孩子的未来扫清最大的阻碍。
他已经碎了剑,半死的一条命,好在还剩下最后一口气,还可以用最后那点东西去填。
他转过身,青褐的流光从他振袖震荡,这世上曾经最强大的剑客,却最后还能化作一把势不可挡无可匹敌的剑,悍然向那座魔宫冲去。
阿朝瞳孔骤缩,呼吸骤停
她听见自己的耳膜鼓鼓作响,她听见自己的心脏血开肉绽。
先于任何意识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已经从她嗓子挤出来:
“师尊——”
轰然间,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