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陛下两字,罗怀稍微冷静了些,冷哼一声,重新坐到了桌边。
柏空早在被楚逸尘拉住手时就收起了凶狠的样子,楚逸尘抱住他腰时,则像是被顺毛撸过了一遍一样,楚逸尘手一牵,便乖乖回到座位坐下了。
局面终于控制下来,楚逸尘稍松口气,为防再出意外,他将左手放到桌下,悄悄握住柏空的手,然后才对罗怀开口说:“罗大人想要算账?好,那我们就来算算账,柏空一开始对细雨楼的人动手是因为他们误认为他和伍俊是一伙,想杀他,他才被逼反抗的,此事追根究底,也是细雨楼的人动手在先,柏空反击在后!”
他说话时迎着罗怀那常人难以招架的锐利视线,不躲不闪,不卑不亢。
罗怀眯着眼看了楚逸尘和柏空片刻,方才说:“看在陛下的面子,此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不过想要让我相信他,同意他加入,总该拿出些证明,我不是陛下,楚公子的三言两语说服不了我!”
“罗大人想要如何证明?”楚逸尘蹙着眉头。
“很简单!”罗怀掏出一个瓷瓶放到桌上,说:“苗疆有一种蛊虫,名叫金蚕蛊,此蛊性情凶残,会啃咬攻击身边的一切活物,但若是按时喂食一种特制的药丸,便会温顺无害,这瓶里装的便是金蚕蛊,你让他服下蛊虫,每隔十日我会给他一枚解药,只要他不背叛我们,这金蚕蛊对他而言什么坏处都不会有。”
“但若是背叛……”他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柏空,“那便要在万蛊噬心的剧痛下活活痛死!”
柏空听完后神色没什么变化,楚逸尘神色则是一变,他其实没听过什么金蚕蛊,苗疆蛊毒向来只是话本故事中的传说,就像那些灵异志怪里描述的会变成人形的妖怪一样,现实中少人有见过。
他知道罗怀现在的说法和态度,很大程度上是得了赵邺的示意,不然赵邺若真的如信中那样相信他,今夜派凌宏来就是了,罗怀不会出现。
眼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局面,是对他的一种敲打,也是对柏空的一个测试,这瓶子里有一半的可能,压根没有什么蛊虫,但剩下的一半可能,则是对方说的是真的。
罗怀是细雨楼的人,而且位阶应该不低,这样在江湖上以刺杀和收集情报著称的门派,手里有金蚕蛊,多少也有几分可信度。
楚逸尘一时有些迟疑该如何选择,是让柏空吃下去,赌这只是一场测试?但若是他赌输了,柏空便会终身受制于人,再不得自由。
可若是不吃,这一关又要如何过呢?柏空若是通不过测试的话,罗怀和凌宏今夜怕是会不惜一切代价下杀手。
他内心纠结犹豫时,手指会不自觉地攥紧,这本是个不太容易引人注意的小动作,但他忘了此刻正握着柏空的手,楚逸尘的手刚刚开始收紧时,柏空便侧头望了一眼,他看看楚逸尘,又看看桌板下,那双越攥越紧的手,难得敏锐了一回,意识到罗怀的话大抵让楚逸尘很为难。
其实这蛊虫是真是假,吃或不吃,对柏空而言都不怎么重要,他虽是个妖怪,却也是个得天地造化所生的灵物,他那得天独厚的身体天生就不惧任何毒素,之前在城外不喝加了料的茶水,无非也是嫌口味不好,而不是因为那茶水中的药物对他有用。
今夜早一些的时候,在柏空回答说“你当然可以相信我”之后,楚逸尘便将自己与伍家的恩怨,以及自己和赵邺正在做的事,原原本本地跟柏空解释了一遍,并且说完后,他又问了柏空一个问题。
“你会帮我吗?”楚逸尘有些忐忑地说。
柏空和伍俊交好是事实,赵邺看在眼里,楚逸尘也看在眼里,选择了他就是背叛了伍俊,他知道让柏空做这个抉择很残忍,但他别无他法,柏空知道了双方的恩怨,他就必须站队。
“当然会。”柏空答得还是如先前一般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犹豫。
学习人类的情爱是他下山的唯一目的,而楚逸尘是他的老婆兼学习对象,妖怪不懂人类那些情与义,就是把全天下人的性命和楚逸尘放到一起比较,那柏空仍然会觉得自己老婆比较重要。
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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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逸尘是想要自己赢得罗怀的信任的,这意味着自己正式跟楚逸尘站在了同一阵营,因此,在楚逸尘尚未做出决定前,柏空自己去拿起了那瓶放在桌上的瓷瓶,在楚逸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打开瓶口,仰头将瓶中的东西倒进了嘴中。
“等等——”楚逸尘终于想起来说话阻止时,柏空已经喉结一滚,彻底咽下去了。
楚逸尘呆住了,这一刻他已经无暇去想这瓶中的蛊虫到底是真是假,总归无论真假,柏空都是愿意为了他这么做的。
他之前为什么要怀疑柏空可不可信呢?明明这个人把这天下最真挚的情意都捧在自己面前了。
确认柏空真的咽下去以后,一直对柏空表现出敌意的罗怀突然大笑出声,他击掌道:“好!柏兄弟既然有这份魄力,那罗某便信了你!”
“楚公子也不必担心,”罗怀又转头对楚逸尘说,“那瓶中的不过是一枚甘草党参丸,陛下愿意相信二位,但罗某心有顾忌,不敢冒险,才出此下策测试一下柏兄弟,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无妨。”楚逸尘收敛动荡的心神,对罗怀笑了笑。
罗怀和凌宏没有再久留,又说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去了。
街道上更漏声又响,天色将明,楚逸尘至此才完全松了口气,这一关总归是有惊无险的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