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窈低眉。说起来,容昭与韩静也是沾亲带故。韩静的姑丈是容昭的亲兄长,韩静小时常在姑丈府中玩耍,同容昭也关系亲厚。
覃窈从前未想过这其中的问题,如今却要想一想。大将军是容昭的人。两年后的大将军不是现在这一位,而现在的大将军一年后会出现变故,兴许这变故里有什么隐情。
不过既然是一年后才出变故,现在倒不必着急插手。有一点覃窈十分确认,同样出自大将军府的韩青,始终是忠于容凛的。
韩静与容昭说了几句,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有人提议开始打猎,各家比赛,看谁拔得头筹。
王孙贵女们整装待发,韩静背好箭筒,一脸的跃跃欲试,又转头告别道,“王爷,秦姐姐,我走啦!”
有人发令,而后数马齐发,马蹄阵阵。等到那马蹄扬起的烟尘散尽,营地除了家仆,已是没剩几个主子。
容昭看着那马匹远去的背影,眼里流露出对那种鲜衣怒马的羡慕,但很快他收敛去那一点脆弱的羡慕。
若是从前,覃窈见了这神情,只怕要觉得容昭与她一样,是与众不同却故作坚强的落魄人,但如今覃窈只觉得他太会伪装了。
便是有他这样居心叵测的人存在,容凛才置身危险,轻易不能出宫。若不然,他骑上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在这山间驰骋,弯弓射天狼,该是何等快意。
又或者,他能与她在这青山绿水间并肩而行,共赏锦绣时光,如幼时一样分享几颗鲜红野果,彼此对视着笑一笑,又是何等闲适……
容昭转头朝覃窈微微一笑,眼中流露浅淡的兴味,“小静唤你秦姐姐?”
覃窈低头,也装出些微的羞赧,“承蒙韩二小姐不弃。”
容昭看着覃窈,她穿着那日哭泣时的白衣,低头盈盈地站在几株叶绿花白的野兰边上,和那兰花相得益彰。
容昭文质彬彬地提议,“如今只剩我们,不如……一道走走?听闻这里映山红开得好。”
走走便走走罢。覃窈行礼,“臣女之幸。”
天气极好,阳光洒在树梢,在地上投下婆娑的树影;万叶吟风,悦耳动听;空气里满是青草与鲜花的香气。
覃窈沐浴在这样的氛围里,觉得十分想念容凛。也不知此时的他,是不是又在太极殿奋笔疾书?
想念归想念,但覃窈也未忘记正事。她低头行走,眼角却看着容昭,注意到他微弱地朝暗处偏了偏脸。暗处有人影一闪。
所以果然这次有容昭的阴谋?他是不是比自己预想地更早便开始算计?
覃窈与容昭沿着山路渐行渐远,侍卫安静地跟在身后。容昭博文广知,对这山间的花木也是了如指掌,挑些有趣地与覃窈说,覃窈听得认真——不认真的话,以容昭的心机,大约会察觉。
行到一个拐角处,覃窈早有准备,但还是悄悄收紧了呼吸。上辈子她便是在这里被射了一箭。虽说到底没有被射伤,但毕竟惊险。
“这条溪流清澈,再等一个月,便会生出野荷来,开出或白或黄的藕花,错落有致,别有野趣……”容昭正温声与覃窈说着,忽然脸色一变,脚步一转,右手便朝覃窈搂了过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