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对着后面喊。
差役们磨磨蹭蹭地跑过来,个个看熊捕快的眼神就跟看魔神似的,都绕着走。
熊捕快用靴底擦了擦刀,还刀入鞘,大大咧咧地说:“没事了,我回家睡了,大半夜的折腾……对了,你们小心抬人,别压着县尊大人,还有你,快去西城请大夫!”
他这么一副打死妖怪比杀一个江洋大盗还容易的样子,理所当然的让人满脑子空白,又把众人指挥得团团转,更有柳师爷压阵,差役们不由自主地听从了。
熊捕快不着痕迹地退到柳师爷身边,低声问:“最近城里妖气冲天,好像来了不少妖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然吃人,还跑来大闹县衙的,黄毛妖怪倒是第一个。
熊捕快担心别的妖怪效仿。
他符修未成,单靠拳头可解决不了几个妖怪。
“确实很怪,这些小妖按理说是不应该有胆子从十万大山跑出来,还是跑到人间县城撒野啊!”
柳师爷掐着胡须,愁眉苦脸地说,“最近阴司好像也有异动,昨天我烧了很多纸钱,摆了一晚上的供奉,都没有鬼差来接,奇哉怪哉。”
楚州赤阳府。
洪江奔流不息,水势浩浩荡荡,似接天穹。
堤坝上站着一个锦衣公子,惆怅着注视着这片江水。
“长德公。”
一个沙哑的嗓音忽然冒出,是个披着黑袍的巫傩。
如果岳棠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巫傩的气息很奇异,他的存在感很低,就像一团阴影,当他开口说话时,就似阴影扭动着活了过来。
“是你啊,图真。”锦衣公子摇身一变,恢复了老者的模样。
那个巫傩很不赞同地说:“长德公,地府已经下了严令,让所有阴司官吏不得离开衙门,您还要跑出来,一旦招来楚州城隍乃至地府的注意,事情就麻烦了。”
长德公笑了笑,继续看着江水:“老夫活着的时候每年都要来看水势,担心溃堤,死后亦是,如果不来,心中如何放得下?”
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坚毅,冷硬。
“闭门不出,不许插手任何事……多么熟悉的命令,他们是要水淹赤阳府乃至楚州吗?!老夫绝不允许!”
“这不是针对赤阳府的命令,我走了一趟夏州,那边也是如此。”图真一板一眼地说,“这可能是九州,是整个人间,天庭也好地府也罢都不会发起这样规模的大灾,只有天道。”
长德公愣住了。
“巫锦城怎么说?”
“野心勃勃者已经入局,明哲保身者深藏不动,地府阴司这一次不是为了推动天灾填补六道而封闭,其实是保存实力。三界将要大乱,在那之前,吾等还需蛰伏。”
“哈哈。”长德公忽然大笑,“那你说,似老夫这般,串联起九州上百座阴司的官吏,是否也是等着入局的枭雄?”
“不。”
图真果断摇头,“您没有这个心思,要干这件事的是我家首领,是他派我前来,跑遍阴阳路做这件事。您提供了名单,而被我说服的那些阴司城隍与属官没有忘记自己曾经是人,更敬重长德公您的人品威望,这才答应伺机而动,如何能说是我的功劳您的野心呢?”
“你啊!”长德公笑得更厉害了,他指着巫傩图真说,“南疆竟然能出你这么一个奇才,哪有口舌如此利索的巫傩?”
“我以前是南疆大军的传令官。”图真轻咳一声,就算所有巫傩都是哑巴,他也不可能是。
“老夫一度以为你是岳先生的属下,而不是巫锦城的。”
“首领与岳先生……”
其实很相似。
图真咽下这句话,没有说出来。
数年前,图真每天都在为南疆孤立无援发愁,没想到岳棠来楚州一次,从长德公开始打下根基,盟友从天而降。
现在,岳棠几乎拐走了所有楚州修士,而他也不负首领所托,狠狠挖了地府阴司的墙角。
对了,岳棠好像还不知道有这事。
图真心想,首领也是能瞒,难道打算事成再告诉岳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