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这把剑被文瑨甫拿走了,凭着这三个篆刻之字,不但在江湖上如鱼得水,而且深得文濯兰溺爱,一辈子逍遥快活,未有忧患。
当真是很好的人生。
文卿垂眸看着这把龙泉剑,不知不觉间,剑刃竟汩汩淌下浓血,脚下踏着文瑨甫的尸体,被斩断砍碎的双腿散乱一地,惊叫声震耳欲聋。
去死。
通通去死……
“先生!!!”
公仪戾扑上来夺剑,却被剑尖抵住咽喉。
文卿墨眸猩红,单薄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底魇雾未散。
有那么一瞬间,公仪戾觉得眼前人离他格外遥远,像初见时那般。
他捏着手中的小瓷瓶,忍着心口蚀骨的痛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文卿的血从指缝中渗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素色的寝衣上,晕开了一片又一片殷红的梅花。
“药。”
公仪戾双手捧着瓷瓶,没有上前找砍,只是满腔委屈地望着文卿的眼睛。
文卿却大梦初醒般,将剑一扔,扑过来紧紧抱住他,双膝重重地磕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公仪戾觉得心口被压得极痛,可先生要抱,总不能推开,便咬牙忍着,轻轻拍先生单薄的背脊。
“阿昭……”
公仪戾艰难道:“阿昭在这里。”
“对了,药!”
“娘亲给了我新的药!”
“先生快吃一颗,看药有没有用……”
文卿此刻极为脆弱,耳边嗡鸣,听不清公仪戾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如果这世上只剩一个人能信任,便是眼前这个孩子了。
公仪戾喂他吃药,他便微微启唇吞了下去。
他的喉咙太苦,以至于连药的苦味都尝不出来了,药丸滑入咽喉,口中漫过的地方竟留下了一丝腥甜。
文卿缓缓睁开眼眸,哑声问:“刚刚喂我吃的是什么药?”
“安神护元丸。”
公仪戾并未撒谎。
这药确实叫安神护元丸,也确实用了九九八十一种名贵的南境圣药特制而成。
不过这并不是南境寻常所说的安神护元丸,而是以纯阳之人心头血为药引的安神护元丸。
他的病,寻常的药已经治不好了。
“先生,快点好起来。”
公仪戾抱着他,傻傻地想。
如果先生能好,哪怕让他现在把心剖出来给先生吃了,他也愿意。
可是……为什么呢?
就像先生说的,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啊。
为什么他看着先生,总会觉得很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