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稷安不再言语,文卿也沉默下来,听着耳边细细的风声,柔软的狐绒拂在颊边,衬得脸似乎巴掌大,右眼眼皮上藏着颗朱砂小痣,只有垂眸时才能被看见。
进士们又闹着玩飞花令,传盏作词,问起从哪儿开始,皇上没回话,便都看向状元郎。
文卿是博学宏词科进士,歌赋诗词信手拈来,明经策论洋洋洒洒几十篇,加之前世经常处理公章文书,这点小儿科的游戏自然难不倒他。
“风雨如晦翳无月,长安城外马声嘶。
知君莫非凛冬雪,戏柳飞花次次迟。”
第一个拟词反而最简单,不需完全按照前人格律,文卿也只是随口一吟,未见水准,从榜眼开始,作词就越来越难了。
四下慢慢安静,连皇帝也从宠妃的温柔乡里回过神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新科进士即兴传拟。文卿淡淡地听着,却想着其它的事。
他记得前世曲江夜宴后,崇明帝是为众皇子选过少师少傅的。新科进士大多入翰林院,一甲三名备受推崇,在大夏王朝能直接升任翰林学士,而非从翰林院修撰开启仕途。
若是能得到皇子公主赏识,互相认可,一步到位,成为少师少傅也不为过。
半个时辰后大概就是宫宴,前世他未曾在宴席上见过那位三皇子,兴许是他不曾注意,但以防万一,还是该派人去华英殿看看。
是谁都好,总之这一世,他不会再为公仪峻做嫁衣。
“……”
“晏清。”
文卿微微侧头,循声望去,竟是钟堂在唤他。
“明统兄,何事?”
“待会儿还有宫宴,少喝些。”钟堂好心提醒。
文卿体寒多病,从小就习惯了饮温酒取暖,特别是冬日缺炭火的时候,仅有的一点火苗拿来热酒,喝一点能轻松不少。
“多谢。”
“晏清,你知道宫宴和曲江夜宴为何安排在同一天吗?”
“不知。”
他们并不熟络,前世钟堂也是如此,很愿意和他结识,曲江夜宴后几乎天天往文宅跑,后来政见不同,倒没再来找过他。
“唔……我也不知,不过家父说秘书省似乎要遣派教书先生,你愿意去么。”
“若是天子之命,又哪能由得了我等情不情愿。”
顾岱听着他们闲聊,也凑过来加入,压低声音道:“什么天子之命?”
钟堂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竟不说话了。
文卿还未见过钟堂这样失礼,前世也是这般么……记不清了,在他印象里钟堂和顾岱大概并无交集。
“明统哥哥,好哥哥,你就告诉我吧!”
“谁是你哥哥!滚开!”
钟堂这一声吼得有点大,四座俱是惊了一跳,好在未惊动圣上,只是大臣们看着这位近乎完美无瑕的榜眼,有点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