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砸手里了,自己住肯定住不下去,卖的话,估计短时间内也卖不上价。
杜海威接到消息立刻带人赶了过来,封尸案,鲜少遇见,为免出现破坏骸骨、物证的情况,他决定亲自上手拆“墙”。测量好位置,“砰”的,一扳手下去,瓷砖碎裂,腐臭味霎时飘散开来。令众人稍感意外的是,瓷砖下面并非常见包裹水管的红砖而是隔音棉。杜海威判断,这些隔音棉不光可以阻隔楼上冲水的动静,还能吸收尸体腐烂后的液体。扒开一块,发现上面长满了霉菌,恶臭扑鼻,用手电顺着扒出的缺口照下去,确认骨架散落在管道下部。未见明显嗜尸性昆虫活动的痕迹,顺着电筒光上下扫了扫,发现管道口外部密封得很好,封层刮抹平整,明显出自专业人士之手。
等包裹下水管的瓷砖、钢架和隔音棉被彻底清除后,散落的骸骨暴露了出来。无衣物和物品残留,还不能肯定瓷砖里的骸骨就是前房主的越南老婆,但从遗骸的特征判断,是一名身高一米五五上下、年龄约二十五左右的女性,且有过生育史——这和邻居大妈给出的描述基本吻合。
祈铭弓身托起死者的头骨,观察了一番,喊道:“洪也,你过来看一下。”
一旁负责记录的周禾听祈铭叫了洪也没叫自己,忍不住玻璃心了一瞬——喜新厌旧了啊祈老师,之前出现场都是“大米”“大米”不离嘴,现在?哼!
整个一个记吃不记打,他就不想想自己答不上随堂考被骂成狗有多丧。
洪也屈膝半蹲,借着祈铭的托举观察片刻,说:“是女性骸骨,左颞部有骨折痕迹,骨折处血液浸染显示为死前伤。”
说的没错,但声音里夹着丝颤抖。祈铭听出异样,侧头看向她,柔声问:“害怕?”
“不是,后悔,这案子本不该发生。”洪也垂头释出口闷气,情绪明显低落,“我在120的时候来过这里,我知道前屋主有病,我该盯紧他一点。”
祈铭不会安慰人,也无意安慰,只就事论事:“没有完整的证据链,不能妄断凶手。”
话虽如此,但洪也依旧笃定:“他是室内设计师,这管子他自己就能包。”
原本周禾还在酸自家师父对别人家孩子的温声细语,结果下一秒就听祈铭严厉道:“我说,在没有完整的证据链之前,不能妄断凶手!”
洪也不甘示弱:“前屋主的女儿因虐待和疏于照顾死在这间屋子里!他还有家暴史!邻居报过好几次警!”
眼瞅着祈铭眉头皱起,杜海威担心这俩人呛呛起来,正欲出言和稀泥却还是晚了半拍——祈铭居然下了驱逐令:“我不喜欢过分主观的判断,现在,请你离我的尸体远点!”
洪也完全不了解祈铭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脾气,被吼得神情微顿,随即忽悠一下站起身,扯下手套扔给周禾,转头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空间。望着对方负气离去的背影,唐喆学深感林冬的预感又一次应验——祈铭挖墙角的技术有待提升,看见没,一锄头下去,凿地雷上了。
TBC
第118章
追出楼门外已经不见了洪也的身影,唐喆学环顾一圈街道,果断转入楼后背阴之处。果然,洪也正立在无人经过的角落里,泄愤似的擦火机。看那原本素白的脸被染上激动的红色,唐喆学淡然默笑,上前几步,“嚓”的翻开火机盖,绅士地为其点燃细支香烟。
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洪也反应过来赶紧垂手护住随风摇曳的火苗,低声道谢。燃烧点随着呼吸闪烁了一瞬,她缓缓释出口带着不甘的烟雾,看着唐喆学似笑非笑的眼,问:“副队,你也觉着我错了?”
“参与案件侦查的人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而在追查到事实真相之前,没有真正的对错。”
就着话音,唐喆学甩盖灭火,动作潇洒得像在拍电影。火机是桑杰送的,据说是从一位印第安银器艺术家手中淘来的宝贝,浮雕狼头的金属外壳,充满力量与攻击性,全球限量两个,另外一个创作者不卖。在单位里从不敢拿出来用,太扎眼了,以罗家楠为首的那群好事之徒一定会打听来历。不能说是网上买的,这款式、这造型,几乎是个抽烟的人都喜欢,保不齐人家还要买同款,那他上哪提供链接去?
打死也不会承认是老妈的追求者送的。
盯了两秒唐喆学的打火机,洪也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坦诚道:“我刚只是表达一下情绪,我也是学法医的,我很清楚证据比合理推断更重要,祈老师没必要那么咬文嚼字,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难堪。”
“我知道,但是……”唐喆学无奈咋舌,不得不权衡了一番措辞,对祈铭低人一等的沟通能力进行技术性说明:“祈老师这人,不喜欢有人在案发现场、尸检台边上或者物证检验室里表达个人情绪,尤其是技术人员,你没看他骂大米呢,说真的,我觉着孩子能坚持到今天,全靠心大。”
“大米?”洪也纳闷挑眉。
“哦,就是周禾。”唐喆学笑着摆摆手,“我的错,忘了跟你说了,祈老师不记人名,全靠外号认人,他叫了我两年二吉才记住我本名,连组长都被他喊了半年的冬瓜。”
——啥玩意?管林队叫冬瓜?人家不矮也不锉啊。
洪也疑惑地眨了眨眼:“可他记住我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