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肯定,可也没别的人好怀疑了,你见过二十多年前的那些讨债人是怎么讨债的么?凶神恶煞的,还带着刀,”陈芳华的语气无比笃定,“他们当时要打我女儿,我冲上去抱其中一个的腿,被一脚踹开了,他们说杀我全家,我信。”
“那你为什么不把女婿刘卫明叫回来?”
陈芳华苦笑着摇摇头:“选他做上门女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表面上看着老实巴交的,实际上一肚子花花肠子,废物,除了吃喝嫖赌,还能干什么?”
“还能帮你老公贩毒。”
话音出口的瞬间,唐喆学紧紧盯住陈芳华的双眼,试图寻找心虚的证据。然而让他失望了,陈芳华的神情并无明显波动:“是,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了。”
“他现在已经出狱了,没回来再找你麻烦?”
听到这儿,陈芳华犹豫片刻,说:“他确实找过我,我没见,让高伟给了他五万块钱,毕竟还有亲戚关系,再说他也是走投无路了,我要一点旧情不念,他早晚得死在路边。”
旧情?想到谭晓光扫听到的、有关丈母娘和女婿的八卦,唐喆学在“旧情”俩字上画了个圈。可能是随口一说,也有可能是潜意识里的归纳总结——心有所想,言有所达。
“那您还有刘卫明的联系方式么?”他问,“我们需要采集他的DNA,在系统里做比对,现在有数据库,方便了,如果您失踪的外孙在系统里有记录,就能和生父对比上。”
陈芳华微微一怔,眼神明显错综复杂了一瞬,随后垂眼望向他们面前的茶杯:“我并不想和他再扯上任何关系,所以没留他的联系方式。”
“住在哪?”
“不知道。”
“高伟知道么?”
“那你得问他。”
说着陈芳华抬腕看了眼表,歉意道:“实在抱歉,二位,我真得走了,如果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麻烦跟秘书确认下我的行程安排,我可以留出足够的时间给你们。”
“好,那就先这样。”
唐喆学站起身,带岳林离开了房间。看着茶几上两杯碰都没碰过的茶,陈芳华凝神思索片刻,点开手机,拨出个号码:“喂?有个事儿,警察刚来了,可能会去找你……不是不是,是当年绑架那孩子的案子……应该不是查远胜,他们是刑警,不是经侦的,哦对,还有,他们要找刘卫明取DNA……恩,我知道,处理好了就行。”
挂断电话,陈芳华又叫来秘书,交代了几句,匆匆离开了办公室。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唐喆学出董事长办公室就去找高伟了。高伟刚挂上电话就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他坐回到办公桌前,假装无事发生。
唐喆学和岳林进屋之后照例先自报家门,随后便直截了当的问高伟要刘卫明的联系方式。
高伟反问:“警官,如果是你,你会留一个无赖的联系方式么?”
“那你怎么给的他钱?在哪给的?”
“现金,就在这个房间。”高伟拉开抽屉,翻出一张摁了手印的“协议”,站起身递向唐喆学,“这是刘卫明签的保证书,拿钱走人,再也不来骚扰董事长。”
唐喆学接过保证书,扫了一眼,说:“这个我们得带走。”
“原件我得留着,可以让秘书给你们复印一份。”
“我们也得要原件,印油里可能沾有脱落的上皮细胞可供提取DNA,省得我们满世界找他了。”
“……”
大概是没想到警察能来这出,高伟表情微顿,问:“你们有合法手续么?”
岳林随手甩出事先申请好的文件——有何兰在,没有拿不到的手续。早在林冬决定重启调查的时候,就让何兰申请了针对刘卫明的取证函。由于刘卫明入狱时间较早,彼时尚未建立在押人员DNA录入规定,所以系统里没有他的DNA。
如此一来高伟便没有了质疑的立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喆学拿走那份印有刘卫明手印的保证书。警察走了,他还立在原地,神情稍显凝重。
下楼坐进车里,岳林边打火边和唐喆学念叨:“副队,您觉不觉得奇怪,咱们要刘卫明的DNA,陈芳华和高伟好像都挺排斥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唐喆学笃定道,“保不齐这里有什么幺蛾子呢,回去先找祈老师给验一下DNA,万一能对上,孩子也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