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匪要求两百万赎金,送口信的同时还送了司机的一只手,所以家属一开始没敢报警,想着给钱就能把人换回来。然而这帮人拿了钱压根就没放人,还狮子大开口再要三百万。家属担心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更怕他们撕票,谨慎权衡过后选择报警。
案子当初落唐喆学他爸唐奎手里了,并且唐奎还因此案拿了个人三等功——徒手跟匪徒抢手雷来着。所以说案子本身是破了,有五名劫匪落网,可实际上劫匪共有六名。那名漏网的劫匪是主犯,身份已确定,但到现在为止也没能把人抓到。这种类似寻人启事的活儿,悬案组干的比较少,林冬正准备把嫌疑人确定但未归案的卷宗整理整理转给省厅追逃处,毕竟那边找人更有经验。可这说话就来活儿了,能在自己手里结的案子,他没必要转给其他人。
嗯,就这么小气。
柴立华说,自己有个隔房堂叔,离家好多年了,今年年初才回来。有传闻说,这人已经死在外面了,突然回来给所有人都吓一跳。貌似挺有钱的,过春节时相了个二十出头的小媳妇,用八十万彩礼“抹平”了彼此间三十多岁的年龄差。
让柴立华起疑的点是:“我觉着他不是我那位离家多年的堂叔,长得和年轻时的照片不太像,后来我在手机上刷到条视频,上面罗列了公安部A级通缉犯的照片,我越看,越觉得他像你们要找的那个绑匪。”
冒用他人身份是逃犯的惯用手段。既然这位“堂叔”敢回来,说明这套身份原始的主人大概率已死。
“你这堂叔现在在哪?”文英杰问。
柴立华耸肩:“那我不太清楚,他经常出去谈生意,在家里的时间不多。”
“你这小婶子叫什么?”
没承想柴立华继续耸肩:“不知道,没问过,我没见过真人,就看了眼照片。”
“他们的家庭住址?”
“额……在镇上吧,我没去过。”
得,一问三不知。文英杰转头看了林冬一眼。林冬则是副凝神微思的神情,过了一会,突然问:“你这堂叔酒量如何?”
柴立华抬眼看看天花,迟疑着说:“没见他喝过酒,哦对,他好像说,自己酒精过敏。”
应该是了吧,林冬默念。根据绑架案同案犯的供述,在逃嫌疑人有严重的酒精过敏史,属于一杯啤酒都能进医院的那种。心中虽有一丝窃喜,但他面上仍不动声色:“你能具体描述下此人的相貌么?”
“额,行。”
柴立华点了下头,又看文英杰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抽出个夹子,打开,是一摞空白的速写纸。
文英杰执笔发问:“脸型?”
柴立华莫名其妙,但依旧如实回答:“有点方方的,额头很大。”
几笔便勾勒出一副地阁方圆的脸型,文英杰转过画板夹,问:“是这样么?”
柴立华探身看了看,忙不迭点头:“对对,然后,额角那有点凹陷。”
文英杰用左手拇指各抹了下左右太阳穴的位置,将实线虚化成阴影,继续和柴立华确认细节。他右臂伤过,长时间握笔或者保持一个姿势会出现不可控的震颤,影响工作效率,于是他便改用左手作画,并为此刻苦练习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随着纸面的不断充实,一向不在审讯室里展现情绪的林冬,嘴角竟不自觉勾起。他喜欢看文英杰的创作,尽管是没有一丝渲染、毫无艺感可言的作品,却有着昂贵艺术品无可比拟的作用——通往真相。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人像画好了,文英杰将最后的成品展示给柴立华,收获了对方大为震惊的表情:“对对对!他就长这样!就长这样!”
随后文英杰又抽出夹在画板最下面的一张速写纸。也是一张人物画像,是他昨天接到案件信息,根据人类年龄增长规律而提前画好的、嫌疑人目前年龄的模样。和刚刚画好的那张一对比,简直了,就说不是复印的也有九分像。不像的部分,林冬怀疑是整过了,毕竟靠整容逃避追捕是在逃嫌疑人的另一惯用手段。没直接拿出这张给柴立华辨认,是避免他根据现有的资料编造谎话。现在能百分之百确定他说的是实话了。
“我靠你可真牛逼!”眼前所见让柴立华挂上副瞳孔地震脸,“我要有你这两下子,何苦靠运毒赚钱。”
“别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你不运毒还可以运砖,运农产品,运水泥,总归运哪个也饿不死你。”
撂下话,林冬站起身,招呼文英杰收拾东西走人。见他们要走,柴立华不觉有点慌:“内个什么,警察同志,我这功立的……立的可以不?”
知道他想问还会不会判死刑,但那是检察院和法院该做的决定,林冬不可能现在给他任何保证,只说:“等人抓到了,我会在走卷时向检察院提报你有立功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