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叙是走正门回的将军府。
古往今来,官宦之家的正门非贵客非主人归来不可走,莫说她只是一个与赵迟暄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女,纵然有血缘关系,也走不得正门。
她今日一定要走正门,便是向世人宣告,她既是将军府的贵客,更是将军府的主人,那些瞧着她是孤女便觉得她好拿捏的人,全都会错了主意。
“恭迎姑娘回府。”
正门被打开,将军府的管家与秋练带着侍从侍女们分列两旁。
南叙便扶着秋实的手下了轿,她看着恭敬迎着她的众人,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他们迎接赵迟暄。
——是的,她此时的排场不亚于赵迟暄。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洛京城乃当朝国度,再怎样的新鲜事,到了这儿,便算不得新鲜,但一介孤女却走正门入将军府的事情,对于等级森严的洛京城却是一件极其稀奇的事情。
不过短短三日,消息便传遍整个洛京,大街小巷都在谈论南叙。
又过几日,礼部侍郎夫人的拜帖便送到了将军府。
“陈夫人?”
南叙丝毫不意外,“她果然来了。”
“让她过来吧。”
南叙收了拜帖,“正好,我也有话与她说,她来了,便省得我去寻她了。”
她与谢明瑜必是要和离的。
可和离是要长辈们牵头的,而不是她空口白牙说和离便能和离的。
她一无父母,二无长辈,虽有赵迟暄这个舅舅,但赵迟暄毕竟是男子,且军政繁忙,鲜少有空听她啰嗦,这种情况下,她哪来的长辈替她周旋和离之事?
陈夫人的身份便很合适。
当初她瞧上谢明瑜时,谢明瑜尚是在京中某缺的白身,终日碌碌报国无门。
陈夫人的夫君是礼部侍郎龚兴,见她对谢明瑜有意,便主动招揽谢明瑜入了礼部,礼部虽不得圣人重用,但毕竟是京官,哪怕是小小的七品,也会被人争得头破血流。
礼部侍郎把这个位置给了名不经传的谢明瑜,便惹了想把位置留给自己人的同僚们,为此事礼部侍郎被参了好几本,在天子那里闹得好生没脸,可绕是如此,他还是顶着压力把谢明瑜留在了礼部,甚至还越级提拔,谢明瑜入仕不过三月,已从从七品升到了正六品,旁人在京中熬上十年都未必有这样的造化,谢明瑜却这般容易便拿到了。
她知道,龚兴是投石问路,借着谢明瑜的关系,好攀上将军府这颗大树。
——六部之中礼部最不得圣人重用,龚兴这个礼部侍郎见了其他侍郎没得矮三分,他素来有野心,怎肯一直做礼部的位置?
他想再进一步,调入舅舅的兵部,所以才会待谢明瑜这般亲厚。
这样也好,她一心想和离,以龚兴善于钻营的性子,必会逼着谢明瑜给她和离书甚至还她的银钱。
心里这般想着,南叙便见了陈夫人。
陈夫人保养颇好,瞧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她今日姚黄色的襦裙,外面罩着紫梅色的大袖衫,比往日的家常衣服多了几分隆重,南叙瞧了一眼,便与她让了位置。
“几日不见,夫人越发年轻了。”
南叙轻啜一口茶,与陈夫人话着家常。
“大娘子惯会说笑,我已年近四十,哪里及得上大娘子的风华无双呢?”
陈夫人挨着凳子的边坐了,瞧着南叙不辨喜怒的脸色,不着痕迹试探着,“说起来,还是明喻有福气,能得大娘子这般的贤妻——”
“夫人,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