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和另外几个人也都酒兴上头,感觉没有喝过瘾,忙掏出身上的铜钱,有十几文的,有二几文的,都放到陈正南面前。
陈正南哪里接这些钱,急忙说:“各位哥哥,我今天这些许的酒肉款待你们是我的荣幸,哪里敢收你们的钱?下次如果我还来,猪头肉和烧酒一定带来,各位哥哥的钱,我是千万不敢收。”
朱大勇见他是一个豪爽的人,立刻抓了陈正南的手,放在那些钱上面说:“让你拿你就拿,你拿了这钱,下一次我们吃猪头肉、喝高粱酒才吃得安心,喝得过瘾。”
张成也道:“你不拿钱,是看不起我们吗?”
陈正南见他们这么说,才伸手把那铜钱捧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衣兜里,说道:“各位大哥,既然你们如此看重小弟,那我只得收下了。”
他说着便问身边的王老七道:“表叔,不知道我们下一次来送粮是什么时候?”
王老七连忙回答:“这个我自然我知道,刚才管粮的和我说了,让我下一趟带些面粉过来,这队伍里好多都是从河南那边过来的,他们不喜欢吃米,要吃面食。我明天会回去了收了麦子,再磨成粉,总得三四天吧。”
张成道:“四天后,那就是十一月初六。”
王老七点点头:“好,我们就十一月初六过来。”
陈正南站起来道:“两位哥哥,我要出去小解一下,我听说这里的道很有讲究,不知该怎么走?”
张成便道:“你从我们这帐篷出去,往南有一条芦苇巷,进里面走五丈远便是茅房。”
他说着从头上解下黄头巾,递给陈正南说:“把这黄头巾套在你头上,就没有人麻烦你。”
陈正南接了头巾,道了谢,当即出了帐篷,装作找茅房的样子,四下里走走转转。
忽然,他听见一顶帐篷内传来有人哭泣、哀嚎的声音,便悄悄走了过去,从那帐篷的后面扒开一条缝,往里面看,只见里面的地面上铺满了芦苇和稻草,上面坐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帐篷里并没有灯火,七八个人在黑暗中呻吟,哀嚎,就听一个男人问道:“许家大姐,他们把你带出去怎么了?”
许家大姐抽噎着,泣不成声地说:“你还问这个?他们还能把我怎样?不还是和昨天一样嘛,四五个人轮流又糟蹋了我———呜呜———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逃不走,死不掉的,这可咋办呀——”
只听另外一人说:“你怎么能死掉呢?但凡我们这里有一个人自杀了,所有的人都得被处死啊。”
这时又有一个人说道,“我看是没指望了,我大伯家里的人给他们抢光了,人也给杀完了。我们家的人都逃了,哪会有人送赎金过来呀?我在这里每天就在地狱里一样。”
此时,另外又有一个人抽噎着说:“你们家都有钱,赎金还送不过来,我是佃户人家,根本就没有钱,和他们说他们抓我是抓错了,可他们是就不信,我上哪里讲理呢?如今他们割了我的两只耳朵,让人送到我家里,逼他们送钱来。别说是两只耳朵,就是把我的脑袋割掉了,我家里也拿不出一个钱来,我家里有没有钱我还能不知道吗?”
另外一个人又说;“我们家倒是有钱,可是他们谁愿意往这里送呢?去年他们抓了我哥,给了钱放回来了,今天又抓了我,那明年呢?后年呢?所以我想我家里是不会再送钱来的啦,反正我家兄弟们多,不缺我一个。什么二郎教啊,他们就是土匪!”
这时,就听有个年纪大的人说:“说他们是土匪是高抬了他们,他们连土匪都不如!真正的土匪不横推力压,不吃窝边草!”
有人问道:“大叔,横推力压是什么意思?”
那年纪大的说道:“横推,就是土匪做事不把事做绝户,割一刀就过去了;力压就是绝不强奸妇女,真正的土匪只要钱,不祸害人!你看看他们二郎教都干的什么事,事已经给他们全做绝了。”
陈正南正听着,就听到后面有人“砰”地打了他肩膀一下,他吃了一惊,心头不禁有些慌乱,只得站起身来,慢慢转过身,黑暗中只见两个系了黄头巾的汉子站在他面前。
其中一人冷冷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陈正南猜测这两人是巡营的,就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听说这里面关的有女人,我来闻闻女人味道不行吗?”
那两人听他如此一说,便哈哈大笑起来,推了他一把说道:“老弟憋坏了是吧?他妈的,在这营地里待得久了,是个母猪都能搂着睡。”
说完,两人便不管他,大笑着,按着腰刀往前去了。
陈正南按张成所说的,去了那芦苇小巷里的茅坑,解了手出来,从远处看,只见营地里黑乎乎一片,全无灯火,一些角落里人影晃动,有的是巡营的,有的是暗哨,看得出来四处也是戒备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