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琰见他醒了,也起身穿衣,他抬目望了望,还剩一百米就到岸了,按现在的速度,在沉船前靠岸,不成问题。
而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早停了,船刚刚过的正是丽水江最险的七峰岭。
好在,有惊无险。
贾琰松了口气,他冲木燎点了下头,回身往船舱里走。
林黛玉正在船舱里等着,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她第一次没等丫鬟,自己走上前开了门。
贾琰靠在门边,脸色苍白,唇色发紫,头发全都打散了披在肩上,衣衫不整,湿着贴在身上,狼狈不堪到了极点。他的脚下已经聚了一小滩水。
林黛玉看他片刻,唇角上扬,笑道:“丽水江的水好喝吗?”说着伸出手去扶住他。
“你不是嫌我身上有酒味吗?”贾琰见她伸手,立刻将大半重量压在她身上,丝毫不怕弄湿她的衣服,懒散的任由她扶着走,“所以我就去丽水江洗了个澡。”
林黛玉知道他是真累了,玩笑了两句,就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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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在岸边停了一夜,木燎找人联系渡口船只,准备给他们换一条船重新上路。
第二日起身后,林黛玉见贾琰在他昨日脱下的衣服里翻翻找找个不停,不由问道:“你找什么”
“一张纸,上面写了首诗,你见了没有?”虽然这东西看起来没什么用处吧,但毕竟是捡的,万一对别人来说很重要呢,他还想去问问宋勇看是不是他的。
林黛玉闻言,打趣他:“哦,赠诗以赠情,怪不得要好好找了,千万别丢了,要不这滚滚江水,可找不回来了。”
贾琰顺着她回,“找不到也没关系,诗与情俱在我心,江水可流,情意不忘。”
林黛玉拿了个香囊砸他。
“好了不闹了,”贾琰一偏头就躲了过去,哈哈笑了两声,将衣服扔到了地上,转身对她道,“是我捡的。上面一首写景诗,不知道是谁写的。”
林黛玉道:“念来我听。”
贾琰回想了片刻,道,“绿波暮雨画山妆,物非人休断酒肠。本是山外闲野客,无怪人笑无事忙。”
林黛玉本来笑着在听,可是当贾琰念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慢慢收了笑,“无怪人笑无事忙,”她喃喃重复念了这句,有些愣神。
她又记起大观园的日子了。
犹记得那年探春起了诗社,她提议要把字改了才算不俗,大嫂子叫了“稻香老农,”探春是“蕉下客”,宝钗是“蘅芜君”,她是“潇湘妃子”。
“潇湘妃子”是探春给她起的,说因为娥皇女英泪洒在竹上成斑,而她又爱哭,所以叫这个最恰当,可是她其实不喜欢这个名号,无论是娥皇女英还是泪洒成斑,代表什么意思呢?她并不想要这样的人生,可是她能做的,也只有低了头不言语。
宝钗则调侃宝玉为“无事忙,”后来宝玉还问过她,是否觉得他真是无事忙,他现在在哪里呢?他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无立足境,方是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