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天亮的时候我大都在睡觉,你可以拉开窗帘,”阮绥音补充道,“我不会出去的。”
傅斯舟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冲着他抬手,但他看着傅斯舟朝自己抬起手的瞬间眼里却流露出惊恐,甚至缩了一下脖子,直到傅斯舟的手轻轻落在他肩头时,他才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大眼睛有些迷茫地望向傅斯舟。
“早点睡。”傅斯舟说,“我要去军团。”
阮绥音点点头:“路上小心。”
“你说他是不小心按错了。”傅斯舟看着手机屏幕,新月大厦顶层房门密码的输入记录会自动传送到他这里来,“可他前后两次输的两串数字根本毫不相干。”
第一个是0605,第二个则是0827。
“其实…”林森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傅斯舟阮绥音的反常,眼下傅斯舟主动问起,他便索性一五一十交代了,“第一次夫人输得很利落,可第二次输的时候,夫人似乎回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傅斯舟笑笑,这没道理,不仅对于阮绥音而言,对于整个亚联盟而言,他的生日都是个重要的日子,公众的热情甚至不亚于一些节日。
“也许只是一时脑袋发岔,您也不用多想。”林森说,“夫人看上去不是很有精神,大概是工作太累了。”
傅斯舟不置可否,只是放下手机,看向林森:“在你看来——”
“阮绥音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森没明白傅斯舟这个问题的用意,愣了一下才背书一般答:“夫人平易近人,待人礼貌又没架子,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不是没道理的。”
“你说他平易近人、没架子。”傅斯舟笑道,“是不是代表以他的身份,应该端着点架子才是。”
“那是自然。”林森说,“就连普通的雇主对我们这些助理之类的人都会端着架子,更何况是夫人。别说他自己就是个受人追捧的大明星,他的父亲可是前任评议院议长,母亲出身财团,就连哥哥都任职评议院,换做是别人,恐怕都不会正眼看我们这些人,可夫人……”
“——太礼貌了。”傅斯舟说。林森点点头。
不是那种出于教养的礼貌,而是几乎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很低微的位置,对所有人都过分恭敬,稍得照顾就受宠若惊。
“其实夫人在圈内外的评价一直都很好。”林森说,“从傅首长您竞选的角度来说,身边有这样一位夫人,对赢取更多路人盘选票有益无害,您不用多想。”
短短几句话,林森就有意无意为阮绥音开脱了两次。也许这个平日里冷静理智的助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心里那杆秤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偏向了阮绥音那头。
傅斯舟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个中士抱着数个大大小小的礼盒摇摇晃晃走进来,林森连忙帮忙接过来,摞在已经堆满一地的新婚贺礼上面。
不过一天时间,傅斯舟的耳朵已经把“新婚快乐”这句话听出了茧子,而军科部大楼两条街之外的商厦也十分应景地将电子幕墙上的海报换成了阮绥音巡回演唱会的概念海报,从傅斯舟办公室的落地窗望出去,就能看见他随着光线影曜而闪烁的脸庞。
大概是错觉,傅斯舟觉得军科部职员望向窗外发呆的频率都高了些。
“昨晚除了江评议员,其他几位支持您的评议员都没来,想是不方便出席,今天倒是都着人送来了礼物,高军团长也——”
林森话说到一半,傅斯舟突然收回了看着对面大厦外墙海报的目光,抬手示意他噤声,林森立马闭了嘴,有些茫然地看着傅斯舟。
“听到什么声音了么。”傅斯舟微微蹙眉。
林森屏息凝神地仔细听了几秒,才听见极其微弱的计时器声,像老式钟表,但傅斯舟的办公室里并没有放时钟。
傅斯舟站起身,缓慢地环顾四周,分辨声音来源的方向,最后将目光停在了中士刚刚拿进来的那几个礼盒上。
他一个个拿起来凑到耳边听,很快锁定了一个不很大的黑色礼盒,缓慢地拆开包装纸,打开盒盖。
“傅首长…!”林森惊慌一瞬,很快打开办公室房门,“现在立刻让拆弹组赶到这里来!快!”
“等等。”傅斯舟抬手制止,端着盒子观察片刻,又掂量了一下盒子的分量,随即伸手捏住里面定时炸弹的电线。
“傅首长…您还是让拆——”
林森话还没说完,傅斯舟便一把拽断了电线,电子屏上的倒计时戛然而止,很快熄了屏。
什么都没有发生。
“恶作剧?”林森蹙眉。
“劣质的道具罢了。”傅斯舟把手里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理解一向冷静的林森今天显得那么不谨慎,最近诸如此类的事情弄得他有些草木皆兵了。
林森有些无奈地接过来,正想说什么,但傅斯舟似乎无心跟他讨论这件事,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
事实上从公布跟阮绥音的婚讯以来,除去祝福之外,他
也收到了不少死亡威胁和寄到军团或是家里来的动物尸体、沾着红色颜料的刀子、甚至是遗照。
人们对阮绥音的爱很狂热,狂热到即便自己不能拥有,也无法接受他被别人拥有。
林森只好继续一个个清查送来的礼物,拿起其中一个,看到上面的署名时,他看向傅斯舟开口:“夫人的朋友也把礼物送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