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黎昼用的几乎是气音,语气中透着难掩的疲惫感。
裴聿珩难得感到失措。
“你怎么了?”
“你先过来找我嘛,真的很想你啊,我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呀你说对不对。”
裴聿珩刷新页面。一分钟前,黎昼更新了条朋友圈,是从躺在病床上的角度拍摄的,左上角露出一堆输液袋。
她配文:又他妈没死。
“好,等我。”
留下这句话后,裴聿珩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门。此生以来的第一次,他开车时感到不受控制的手抖与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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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入病房时,黎昼正躺在床上发呆,眼神凝望着虚空中一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然而黎昼自己也不清楚,最贴近的可能是有点后悔把裴聿珩叫过来陪她了。
她想,这是干什么啊,平白无故把人家叫来医院,其实完全可以等再躺两天出院再见,但她就是好想见到他,立刻。
床头放着的纸张有些格外刺眼。裴聿珩走上前,拿起查看,最上方是五个黑体大字:病危通知书,下方签了较为潦草的‘柳含芷’叁字。
知道裴聿珩已经看到,黎昼索性就摊开来说了:“嗯,病危通知书我真刚从icu出来没几个小时,醒过来的时候柳女士已经离开了,根据航班时间来看,她应该是在我昏迷的时候签下字就走了。”
裴聿珩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别惊讶,裴老师近两叁年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太多了。x市最有名的几个医院都被送过,说实话中心医院还算不错,你知道的,当一件事发生的频率高了,它也就相对不那么重要了。
“柳女士其实真挺爱我的,甚至她在我小时候因为自己忙,就同时请了四个保姆照顾我,是有点搞笑的。正是因为清晰的知道我死不了,所以她还挺放心留我在医院,反正有事就按铃找护士,情况不对就叫医生,蛮安全的。”
“其实我可能也知
道自己死不了。”
黎昼没再说话。
她静静看着裴聿珩将一把椅子搬过,放在床侧,随即就那样看着她。
“独立病房抽烟管的不严。”
黎昼开口,声音质感有些涩。
她被裴聿珩看得挺想哭,就又想来点尼古丁,万一真忍不住还可以假装是烟雾熏进眼睛所流出的生理性泪水。
“宝贝,你可以哭。”
黎昼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裴聿珩叫她‘宝贝’了。其实本来还好,但心理防线在听到这话之后瞬间被击溃,她的眼泪随之落下。
这男的怎么回事啊,黎昼想。她发现自己真实情绪被他觉察出的几率越来越高,但她似乎并不排斥这一点。
黎昼有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她爱裴聿珩并不代表她会允许他了解自己的情绪。于是,为了将这一点掩藏,她真的勉强从床上坐起来,踉跄着想要推着输液架去大衣里拿烟。
裴聿珩被她气笑了,于是说出了两人认识以来的第一句脏话:“你他妈给我好好躺着,我给你拿。”
哟,裴老师会说脏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