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兄妹这边的动静,宁摇碧和卓昭节自然无从得知。
只是虽然如此,他们也没能一起安稳用完这顿饭,不久之后——就有一位不速之客来寻卓昭节。
来人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着丁香底瑞草云鹤散花锦掐银丝上孺,艾绿绣月季蝴蝶藕丝裙,蛾眉曼睩、楚腰卫鬓,垂髫分肖髻正中簪了一朵早开的牡丹花,正常牡丹开放还有小半个月,如今这朵真正的鲜花比之宝石攒的牡丹花还要难得许多,鬓边插着一对玉叶金蝉步摇,两缕珍珠随步伐摇曳,耳上金珠串灯笼坠子,颈上璎珞圈儿,臂上赤金镯子——这位陌生的娘子领了四五个绣衣使女飘然而至,扫了眼四周,见附近诸席各自聚饮为乐,无人注意到自己,略作停顿,径自到卓昭节席前,轻启朱唇,道:“这位可是卓家小七娘吗?”
卓昭节一愣,宁摇碧已经不快道:“古盼儿,你不守着苏语嫣或卓昭粹,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古盼儿淡淡的笑了笑,道:“世子这话说的,律英醉得厉害,我怎么能不过来告诉下他的幼妹?”律英正是卓昭粹的字。
宁摇碧道:“卓八身边不是有小厮伺候?再说你难道不能照顾他吗?”
卓昭节忙暗拉了把他袖子——古盼儿——一听就是她那没过门的八嫂,卓昭节与卓昭粹感情不错,不想莫名其妙的就和未来嫂子结下仇,忙起身道:“原来八哥醉倒了?多谢八……古姐姐来告诉。”
古盼儿见她还是把卓昭粹放在心上的,脸色才稍露霁色,含笑道:“咱们长安城里鼎鼎大名的才女苏宜笑不久前得了一首好词,她亲自谱曲,邀了时家二郎并晋王郡主一同演奏,我与时五起歌,这次春宴正好排演……这是大半个月前就答应好的,实在推脱不了,过会就要商议这个,所以才要来找你照料。”
“辛苦古姐姐了。”卓昭节忙道,“不知八哥在什么地方?容我与温家妹妹说一声,这就过去。”
这时候温坛榕也发现古盼儿,放下酒樽过来了:“古姐姐?”
古盼儿朝她点了点头,卓昭节趁机与温坛榕说明情况并告辞,温坛榕再没有不答应的,因为这时候阮云舒、温柏、高十六郎、慕三娘子并宁十娘子都在说话,没有留意到这边,温坛榕体贴的道:“卓八郎君想是醉得不轻,不然古姐姐也不会特别亲自过来寻卓姐姐,卓姐姐还是快点去看看吧,我来和他们说就是了。”
卓昭节一来担心卓昭粹,二来没过门的嫂子亲自寻过来,恰好撞见自己与宁摇碧在一起,到底理亏心虚,顺口答应了一声,匆匆对宁摇碧道:“我走了。”
不想宁摇碧皱眉道:“我和你一起去!”
见他如此粘着卓昭节,温坛榕立刻低下了头,古盼儿一皱眉,道:“这太劳动世子了吧?”
“哦,不劳动。”宁摇碧对古盼儿,立刻又露出一贯以来矜持傲慢之态,淡漠道,“从前在秣陵,本世子与卓八也算有些交情,如今他喝醉了,本世子过去探望,也是应该的,左右不过那么几步路。”
古盼儿不想带他同去,道:“其实律英还有些话要私下和小七娘说。”
她有意咬重了“私下”二字,但她显然太过低估了宁摇碧紧跟在卓昭节身边的决心,何况,某位世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好意思,他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本世子也有些辰光没见着他了,既然如此,那快走吧!”
……世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绝对没有说过类似于“世子很久没探望过律英现在是不是去看看”之类的话好么!
古盼儿这才发现自己太过小觑了这位世子的无耻,不过她可没有卓昭姝那么温婉的性。子,索性直截了当道:“律英如今有急事要交代小七娘,恐怕无暇招呼世子!”
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古盼儿已经做好这个长安出了名的骄横霸道的世子含怒拂袖而去的准备了,不想宁摇碧眼都没眨一下,爽快的道:“本世子乃是去探他,知道他醉酒,又怎么会责怪他招待不周呢?”
“………………”看着他满脸真诚的大度,古盼儿望天片刻,真心实意道,“世子,我以为,他们兄妹说话,咱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在旁的好。”
你不是无耻吗?!你不是装作没听清吗?你不是不在乎被怠慢吗?!
那我直接请你不要去成么!
我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自己都不过去了,你难道还要继续跟过去?
好吧,就算你豁出去不要脸,小七娘——你总该不好意思的出来让他别去了吧?
实际上作为准卓家媳妇的古盼儿到底还是猜对了未来小姑子的性情的,见这情况,卓昭节果然慢慢红了脸,尴尬的对宁摇碧道:“既然如此,你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