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这边陆府书房中,浙江按察副使陆渊端坐在乌木四方椅上,神情严峻。坐在他身旁的男子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乔震。
乔震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人前擦拭刀刃。他缓缓抽出绣春刀,用厚厚的一叠白布攥住刀刃开始缓缓擦拭。
书房内的气氛几乎凝固,汗水从陆渊的脖颈淌下来,浸透了后襟。
最终还是乔震破冰率先说道:“陆臬台的病好的差不多了,看来乔某来的正是时候。”
臬台是对按察使的称呼,眼下按察使夏讳致仕还乡,陆渊兼理按察司一应事物,乔震称呼他为臬台自然也挑不出错来。
陆渊见乔震来者不善,只得陪着笑脸说道:“乔总旗大驾光临,直教鄙舍蓬荜生辉啊。陆某抱恙在身不能出城迎接,还望乔总旗见谅。”
“哦?这么说来,陆臬台是知道在下要来绍兴了?只是不知道这消息是谁人透露给陆臬台的?”
乔震眼眸微微一转,恰巧与陆渊双目相对,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陆渊心中咯噔一声,暗道遭了。这乔震从杭州府来绍兴一路上肯定是封锁消息,自己刚刚那话明里暗里就是告诉乔震已提前知道他的行程了。
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陆渊也只能继续就着话头说下去。
他拱了拱手道:“乔总旗说笑了,陆某也是从姚知府那里得知乔总旗一行来到绍兴的,不过是前后脚罢了。”
乔震轻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便也收刀入鞘。
一番试探下来,双方互有了解。
对陆渊而言他是咬死不松口的,而乔震显然要从陆渊这里打开缺口。
乔震放下白布手腕一翻捏着青瓷茶杯到鼻头闻了闻,不由得赞叹道:“真是好茶啊,都说钱塘龙井乃茶中极品,乔某看,这姚江茶味道也不错嘛。陆臬台整日有好茶相伴也难怪无心政事了。”
说完他用茶盖刮了刮茶末,微呷了一口。
见乔震夹枪带棒,陆渊也是一口怒火涌上心头。
乔震不过是一个七品总旗,竟然敢对他冷嘲热讽。虽然弘治年间按察司不像前朝那么有权力,但也不是谁都能随意呵斥的。
“乔总旗这话陆某便听不懂了,盐运使卢仲景那案子刘巡抚已经裁夺,陆某当时已经极力斡旋,可人微言轻,总不能怪陆某吧!”
泥人尚有三分气性,陆渊已经忍了乔震很久了,若不是顾念着乔震这身飞鱼服,他早命人将其叉出去了。
“陆臬台好大的火气,你可知寿宁伯对这件事很气恼。卢仲景是张家的人,他被罢黜寿宁伯那里面上无光,你以为宫中就会对刘德那厮听之任之。”(注1)
陆渊心中一惊。寿宁伯张鹤龄是皇后娘娘的弟弟,去年刚刚继承了爵位,一时荣宠无两。听说浙江盐运使卢仲景就是拍了他的马屁才得以谋得肥差。可是这个卢仲景实在太贪了,假公济私不说,竟然将盐引私自卖给了几个浙商巨贾。刘巡抚上书朝廷请求罢黜卢仲景盐运使之职,陛下也是朱批过的。这么说来所谓宫中的意思应该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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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此时张鹤龄爵位还没有升寿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