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杰站起来,将身后的椅子往后一拉,走到姚琴和潘勇身边。他一脚踹去,两人便从椅子上倒向地面。
“都是他们,是他们害了我,如果不是他们,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那么一个孝敬姚琴和潘勇的儿子,对他们的话唯命是从,甚至愿意用死去弟弟的名字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他为父母,为潘家付出了那么多,如今却将他们杀了。
看着他踢向他们,我瞪大着眼睛,吞了一口口水。
我虽有意破坏他们母子的关系,可我并不想会因此要了他们的命啊。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跑过去,拉过了潘杰,愤怒地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别把这个屎盆子往我身上扣!”
他恨恨地瞪着此时倒在血泊中的两人,猛得将愤怒的眼神对上我,我完全怔愣住。
潘杰的眼里充满萧杀和痛苦,竟让人生出一丝怜悯来。
我眉头紧蹙,直直地盯着他。他瞪了半天后,忽而搂住我,紧紧地,我都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安然。”他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轻轻地,缓缓地,合着一些嘶哑,“是他们逼我的。如果不是他们心中只有潘涛一个儿子,我怎么会走上这条路?只有他们不在了,我才能做我想做的,我才不会被他们控制。”
我一动不能动,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地上的两人,生怕他们会突然爬起来,把我拉过去给他们陪葬。
耳边继续传来潘杰幽幽的声音:“小时候,不记得到底是几岁了,我跟潘涛一起去河里游泳,就是你们家门口的那条河,也通到我们这里。一个大浪拍过来,将潘涛卷走,后来村上的人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救上来,可是人是救上来了,但是生了一场大病,可能也是因为惊吓过度,他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他们把责任全部推在我的头上,在我初中刚读完时,就将我送去国外,一直到让我回来以潘涛的名义跟你结婚。”
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无边的痛楚:“他们说,这是我赎罪的机会。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那个时候我就会游泳,可以第一时间就把他救上来,而不是等了好久才等来能下水的人。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那个被大浪卷走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一切都无法回到过去,事情做都做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潘杰拉开我,看着我,却笑了起来,他伸手擦去我眼角的一滴还未来得及落下的眼泪,说:“你这是在为我哭吗?”
是啊,我惊讶自己竟然在他面前哭了起来。确切地说,我不是为他哭,而是为他所说的故事。
他复又将我搂入怀中,好像我是他唯一的至宝:“安然,我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可我刚才明明看到你害怕了,是不是?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了。安然,你不要背叛我,你不能背叛我。”
我感觉潘杰似要疯了的样子,轻轻抚着他的脊背,说道:“可是他们,毕竟是生你养你的父母,你怎么可以说杀就杀呢?完全还有其他的办法不是吗?”
“是,当他们真的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有过一秒的害怕和后悔,可是安然你不知道,只要我一想到我至亲的人对我做的事,我就没办法去原谅他们,我受不了!”
他一声低吼,收紧了臂力。
“潘杰,你冷静一下。”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我除了安慰,还能做什么?
他渐渐地平稳下来,我让他坐下来,问:“还要吃饭吗?”
他说:“当然要吃,我一直饿着呢。”
拿着碗筷,就着这一桌的冷菜与冷饭,就这么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
我也真是佩服我自己,竟然还吃下了一碗饭。
晚上的时候,我跟潘涛一起将他的父母偷偷下葬。我不知道,这个秘密什么时候会被揭穿。看着潘杰,我更加难以猜测,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只是面对他的笑容,心里虽觉着恐怖,可我也只能咧着嘴角陪他笑一下。
一切都处理好,他让我陪他。我知道这个“陪”字是什么意思。
可此时的我却不能轻易惹当下的他不高兴,只能说:“爸妈刚走,我们不能做别的。”
没想到,他也很理解,说:“我知道。”
他的声音很沉,我相信,他说的那句一秒的害怕和后悔是真的。
这一晚,潘杰搂着我睡,真的什么也没发生,我胆颤心惊,而他好像很累,跟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睡了:“安然,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是我的本意,你不能离开我,我只剩下你了。”
我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可又猜不到到底是什么。
肖源跟我说过,潘杰给我的录音是假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父亲的事,他到底有没有参与呢?
这一切我都无从猜测。
潘杰很快就睡着了,而我一夜无眠到天亮。
我还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真是太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