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犀笑笑:“我近来用他做了一件事。”
“何事?”
道一不是外人,程犀大大方方地道:“说与大哥听,大哥要装成不知道。我与他两千钱,叫他往新中的秀才常去的茶楼酒肆里,说了朱大娘子逼杀婢女一事。新中的学子,是锐气最足的。秀才也是人,也有嫉妒之心。十个里有一个看朱大秀才碍眼的,二十个人里有一个想拿他把柄的,只要有一个告发了他,他的麻烦就大了。”
道一道:“怪不得朱秀才被革了功名。”
程犀道:“与他讲定,他能撺掇了苦主家再闹一回,无论他借机讹了多少钱,我都不过问。只有朱家儿子,说是父母遇上官司,无暇管他,才落水的。却不在我谋划之内了。”
道一心头一动:“会不会?”
“什么?”
“我一直觉得,你们兄妹几个,早早夭折的两个不算,余下这四个,一个比一个生得好看,读书理事,却一个不如一个,”道一不客气地评论道,“所以觉得幺妹只是小孩子脾气。可毕竟同父同母,偶有遇事聪明的,也不足为奇罢?”
程犀微愕:“大哥是说,幺妹想修坤道,是因朱家的事情?她才七岁!”
“你七岁都会算账,代师父师娘去见佃户了!七岁,不算小了。你到大街上瞧瞧,三、四岁的娃娃,扮爹扮娘,泥盘泥碗养泥娃娃。女娃们必是抢最好看、最有本事、家里最殷实的男娃做新郎,男娃们必是抢最漂亮的女娃做新妇。”
程犀皱眉道:“是我疏忽了。”
道一摇头:“是你没见过、也没玩过这样的游戏罢了。我小时候在街上混过,你没有。”
程犀道:“多谢大哥提醒,我探探幺妹去。真是这样早早懂事,我真是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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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便被程犀揪到书房,程素素以为他要说修道的事儿,心中暗自戒备。除了戒备,她实无应对之策。
不想程犀绕着她踱了七圈半,忽然站住了,道:“幺妹,你七岁了。”
“是、是啊……”
程犀挠挠下巴:“七岁,男女不同席,你不好再和三郎一道读书了。”
【居然要变成失学儿童了吗?】程素素震惊地想。
“可人呐,不读书是不行的。”
程素素受不了他这么吊着,干脆地问:“大哥,你想说什么呀?”
“以后,我每旬日放假,回来教你些功课。我去学里的时候,你便做我给你的功课,回来我要查的。”
程素素的心脏跳快了好几拍:“大哥怎么管我啦?”
程犀觉得她才是奇怪:“我不管你,让谁管你?”亲娘的目光不够长远,亲爹还需要别人去管他。自家妹子只识半笸萝字,能看吗?
“不是,二哥、三哥,你不管吗?那个……管得过来吗?”
“他们还有先生呢,你有吗?”丫头有心事,程犀确定了,绝不像以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天真无知。
程犀将她又拎到了书架前,抽了一本书来给她:“读读看,识得多少字,哪些不认得,指给我看。”
程素素一看,乐了!
史书!
忍不住翻了一页又一页。
穿越以来,最忧心的,无过于不知道身处何年何月。此时识字的人少,书籍又珍贵,家里的书房,是程玄、程犀、和二哥程珪的地盘。连她三哥程羽,都被勒令不许在书房里淘气。
零星的观察,只知是古时,也有一些儒、道的典籍,然而具体何朝,就不知道了。老师带小学生,不讲这个。
程犀暗中点头,以为道一说得有理,幺妹未必无知。大抵喜欢读经史的人,总比喜欢旁的东西的,更加有眼光,更加务实,更加有志气,思想不会太狭隘。喜欢读经史的女孩子,只要读得懂,就是宝贝。
【喜欢读经史,说你想修道,骗鬼呢!】不须再问,程犀心中已有决断。
从妹妹的手里抽出书来,见程素素眼巴巴地盯着书,程犀不禁莞尔。想了一想,抽出几份字帖来,让她挑:“喜欢哪样字?”
“要练?你先前不是说练灵飞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