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带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搬了把凳子,站在上面,垫脚拿了一个小蛋糕下来,这是刚才禾呈鸿出差回来给她带回来的,还恰巧是个草莓味的。
她从椅子上下来,刚想把蛋糕递给他,突然方向一变,她又给拿了回去,“我就一个要求。”
何歧明就静静地待坐在那里,不吵也不闹,黑色的头发微微卷,层次分明,在亮堂的灯光下勾勒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衬着一张白皙的小圆脸儿,他也极瘦,好像骨头比肉多,脚上勾着一双比脚还略大的蓝色拖鞋。
“你说。”
听到禾苗的话,他微微有了反应,低下头,眼睑低垂,睫毛像黑色的扇子,细细长长。
禾苗将包装拆了,蛋糕是奶白色的,顶部一颗水灵灵的小草莓,她推了过去。
“你不许再咬我。”
何歧明想了想,没回答她的话,光顾着吃了,满嘴都是白白的奶油,他伸出舌头一舔,薄薄的嘴唇经过水的滋润,呈现可爱的粉红色。他穿着是白色的衬衫,干净的轮廓,细挑的眉角,双眸深邃。
如果看人光从外表去看的话,那眼前这男生简直就是天使了。
他吃饱了,喝足了。
与脸不同,充满十足违和感的打了个饱嗝,他干脆将剩了一半的蛋糕推了回去,“那我还你。”
说得特别理直气壮,跟真抓着理似的。
蛋糕里面有酒精。
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有点醉意,脸蛋红扑扑,眼睛晶晶亮,努力想坐直身子。
禾苗掘倔嘴,“行,你再咬我一次,我就让我爸爸把你赶出去,就赶你。”
青春期的小姑娘声音又软又糯,尾音微微扬,能酥死个人。
他见禾苗表情认真地说出这句话,脸上似乎有些慌张,他支支吾吾起来,却又不想让她知道她害怕了,死鸭子嘴硬着:“又不是你决定的。”
就在这个时候,禾呈鸿在门外喊他们俩的名字。
何歧明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看禾苗的脸色,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脸色有点难看,反观禾苗只是冷冷静静地瞅了他一眼,然后笑嘻嘻地从椅子上下来,跑去开门。
禾呈鸿正在楼下寻找禾苗他们的身影,见禾苗趴在栏杆上,自上而下地回了一声,他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道:
“你什么时候回房间里的?”
禾苗乖乖地回答:“柳妈帮我涂完伤口,我就回房间里了。”
禾呈鸿在这个时候,对她还是很和蔼的。
禾苗还记得禾呈鸿气得对她说滚的时候,那苍老的脸庞上已是横满了如刻刀刻下的皱纹,头顶上的头发稀疏,早已经斑白的两鬓,让人觉得越发的陌生和心酸,尤其当她看到他彻底对她失望厌弃的眼神,简直是在一刀一刀的割她的骨头。
最难过的,是她的肉体看上去还完好无损,但是心里早已血肉模糊,千疮百孔。
她心里万般复杂。
禾呈鸿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想她帮忙跑趟腿:
“我出差之前,在那个附近音像店里,租借了一个影碟,因为是非卖品,现在期限快到了,爸爸现在还要忙会儿工作,帮爸爸去还给音像店吧。”
何歧明听了半天,有些紧张地盯着,他怕禾苗真的会对禾呈鸿说出告状之类的话,他吸了吸鼻子,扭扭捏捏地朝着门外走了过去,装模作样地对禾呈鸿喊了一声,“叔叔。”
禾呈鸿没想到何歧明也跟在后面,想想两个孩子应该对相处相处,接触多了,感情也就出来了,话锋一转,又添了一句:
“你带弟弟也一起去吧,歧明刚来这里没多久,这个地方还不熟悉,趁这个机会,你带他出去熟悉熟悉。”
就算两个人都不情愿,但也不得不一块出门了。
午后的太阳渐渐蹦出来,它挂在天空中普照着大地,阳光很刺眼也很炽热。
街上的狗看见生人也懒得叫唤了,艰难地抬了抬眼皮子,就垂下来,全身趴在地上,光吐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