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铎坐在容正怀里,大部分时候,父子俩都沉默地听着两个女人说话。
说了一会儿话,容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道:“阿疏,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咱们分开太久,娘已经不知道你喜好避讳,也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所以你来问吧。”
容疏顿了片刻后道:“我原本以为您会跟我说当年有苦衷。”
她以为父母会迫不及待地向她解释。
可是母亲太过平静,父亲太过激动,然而两人却都心照不宣地对当年三缄其口。
容疏反而被激起了几分好奇心。
“苦衷?”容夫人笑了,眼神很温柔,“要说苦衷,可能真的有。但是我可以对天下所有人说苦衷,只唯独不可以对你们姐弟说。”
“为什么?”
这事情还得保密?
“因为我不配。”
容疏愣住。
“你说这些干什么?”容正眼底闪过心疼,“阿疏,你听爹说,当年……”
“正哥,你先让我说完。”容夫人脸上依然带着笑意。
容正不说话了。
“我是一个母亲,抛弃了自己的孩子,便是说破天,也是一个失败的不负责任的母亲。”容夫人道,“我犯的错,我认。”
“当年狠心决定离开你们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不被你们认可的准备了。”
“所以在你们姐弟面前,我只有‘对不起’,没有苦衷。”
“阿疏,对不起。”
“当年都是为了救我!”容正急急地道,“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现在至少,我们可以一家团聚。阿疏,要怪都怪爹没能力,没能及时回来接走你们姐弟,都是爹的错。”
容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容夫人道:“好了,别说了,我们一唱一和,像演戏似的。”
她看着容疏,目光坦诚真挚:“当年我面临的选择是,救你爹还是守着你们。我选择了你爹,所以即使现在你们不认我,我也愿赌服输。”
容疏长久沉默之后,对她展颜一笑。
“娘,血脉关系无法改变,您始终是我娘。我也是女人,明白在那种情况下,我未必有能力做出比您更好的选择。需要您的,是当年那个带着弟弟被撵出家门的小姑娘,而不是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的我。”
“所以,我体谅您,也为你们的爱情感动。但是我无法替当年那个吃尽苦头的小姑娘说一句原谅。”
错过的成长,终究是错过了。
死去的亡魂,永远不会回来。
没有人有立场要求被辜负的人原谅。
容疏也没有立场,替死去的容疏和远在边关的容琅说原谅。
容正眼神悲伤。
而容夫人还是之前的平和模样,只是语气中带了几分感慨:“你这性格,果然随了我。你说得对,亲母女的血缘,是断不了的。我也不求你原谅。只是如果你遇到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你不亏欠我,这是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让我尽该尽的义务。”
“谢谢您。”容疏落落大方地道。
以后,大家可以相安无事,保持这种礼貌疏离的状态即可。
恨太消磨人,爱太辛苦,所以眼下这种状态或许才是最好的。
“我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您帮忙。”容疏道。
容正沉不住气:“说,阿疏,你说!有什么需要爹娘做的,你尽管说。”
容夫人嗔道:“你看你,又来了。提前跟你说什么了?别吓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