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女看着这个女孩儿,她的眼中没有迷茫,没有欺骗,大大的眼睛里只有纯粹与清澈,倒映着自己漆黑如墨的身影。
“是么。”少年嘴角微微翘起,身子前倾,少女眼中的倒影缓缓放大:
“前边等待我们的可是地狱哦,你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了吗?”
面对这侵略性十足的眼神与强烈的压迫感,樱井小暮却没有半点动摇,就像童话故事中那些为爱私奔的公主小姐一样,坚定无悔自己的选择:“与其被囚禁在牢笼中苟活,我宁愿轰轰烈烈地死去,起码这个世界知道,我曾经来过。”
当年,家族的执法人告诉她,只要在神户山中的教堂学院待够四十年,且每次危险评级都能保持优良,未来就可能重获自由。
那种活法太憋屈,她不想因为血统的缺陷沦为囚徒,在深山老林之中苦苦等待刑满释放,然后从一个小小的牢笼转移到另一个更大的牢笼。
所以,她选择了叛逃。
花费数年时间,她制定了完备的逃脱计划,最终在老天的帮助下,有惊无险逃离了那座囚禁着无数只“鬼”的大山。
而就算她之前真的将龙王大人绑了回去为自己赎罪,得到的也不可能会是嘉奖,毕竟王将已经死了,其他高层为了争权夺利只会将她的“功劳”占为己有,然后让她这个知情人引颈就戮。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而她樱井小暮,是一只自由的鸟。
源稚女靠的更近了,他在樱井小暮眼中看到了一座破碎的巍峨山岳,以及一只扑棱着翅膀冲向天空的小鸟:“如果我失去了力量,没有办法保护你了,怎么办?”
少年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少女甚至能感知到他说话时的温热,樱井小暮面颊有些发烫,但还是没有挪开自己的目光,与源稚女对视着:“我会和你一起死。”
在那座大山里的教堂学校,曾有一位修女给他们这些被监管起来的鬼,讲过一个美丽的故事:
传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生来只有一边翅膀,雌雄一对,唯有雌雄依偎才能飞上天空。
那明明是一种不完整的生物,跟他们这些鬼一样生来缺陷,但樱井小暮只觉得那样的生存方式,很美。
如果她是天生单翼的鸟儿,那就更不应该被束缚在这只有绝望与孤寂环绕的大山,她要去寻找那个能与自己相互依偎、并肩飞翔的鸟儿。
而面前这个男人,或许就是她要找的另一只比翼鸟。
“很好。”源稚女眼中的阴郁之色散去,那宛如风中残烛的微光也像是被人用身体护住,越发盛大明亮。
被视若师长的王将欺骗后,少年一度陷入了极度的狂躁之中,感觉除了哥哥以外的任何人都无法信任,心中的毁灭欲望高涨到能将东京都淹没。
但此刻,他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比王将更好的,真正只属于自己,不会被哥哥抢走的东西。
手腕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抓住,纤细腰肢也被一只并不健壮的胳膊环住,樱井小暮猝不及防扑进源稚女的怀里,心中一跳,情不自禁喊道:“龙王大人……”
“嘘~别叫我龙王,叫我……”身形单薄的少年将少女柔软的娇躯搂进怀里,伸出食指堵住女孩儿剩余的话,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源稚女。”
话音落下,两颗脑袋缓缓靠近,在略有些冰凉的唇瓣触碰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的内心也像是化作单翼的鸟儿,紧紧依偎在一起。
少年少女拥吻着,所有情绪,无论是对前路的迷茫还是对未来的不安与惶恐,在此刻的亲密面漆那,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在夜空之下,两个年轻的身影紧紧搂抱在一起,全然没有注意到阳台上多出了一个身着黑衣的围观群众。
“咔嚓!”
清脆的快门声响起,沉浸在亲密接触中的二人骤然回神,源稚女下意识将樱井小暮拉至身后,眼神如护崽母鸡一般看向半蹲在阳台栏杆上的黑影。
这是一个身形瘦削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的忍者,全身包裹在类似夜行服一般的黑色紧身衣内,背后负有一把武士刀,齐肩的马尾在脑后微微摇曳,脸上蒙着一块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清冷如月的眼眸和一对柳叶细眉。
“风魔家的忍者?”源稚女眼眸微眯,他从哥哥寄来的信件中知道了蛇岐八家的构成,后来加入猛鬼众成为龙王后,也有专门了解过自己的复仇目标,一眼便认出了这忍者打扮的家伙是什么身份。
只是他不清楚,为何这风魔家的忍者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他身边,没有暴起将他制服,而是蹲在阳台上用相机将他和樱井小暮亲热的画面记录下来。
什么时候专干脏活见不得光的忍者都开始兼职捕风捉影发掘八卦了,莫非蛇岐八家打算进军传媒业了?
袖中一把短刀滑落落入手心,尽管他此刻已经失去了力量,不再是那传说中的超级混血种,可他还有契约Excalibur赋予的护身令咒,根本不虚这小小忍者。
只是这突然冒出来的忍者却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将相机放入腰间的储物包妥善收好,这才重新抬眸看向源稚女,声音清冷不带多少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