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倒好,江栩拿了吸管放在杯里,送到江远山面前,微微侧着方便他喝水。
江远山看见她,虚弱地笑了笑,“我家小栩长大了,会照顾爸爸了。”
江栩心里在想,如果爸爸知道他今天连晕倒都被她算计在内,还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呢?”江远山醒来头有点晕,想着公司那个烂摊子还没处理,他的头就嗡嗡地发疼,他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又说,“打电话给逸城。”
江栩端着水杯没动。
江老爷子说,“我让他回去了,公司那边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江远山又喝了口水才问,“回哪儿了?回家?他身体不舒服?”
“他刚刚说,他不是你亲生的。”江老爷子拄着拐杖一字一句,“他亲口承认的。”
江远山整个身体僵在那,他眼睛抬起看向江老爷子,又看向江栩,似乎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我刚刚让律师把我的遗嘱改了,”江老爷子没等江远山从上一个打击中恢复,又扔下另一个炸弹,“你的遗嘱你自己看着办,还有,王雪华已经被我送警局了,她不止挪用公款,你这次晕倒也是她的杰作,她想谋你的命。”
江远山听得云里雾里,脑子疼得厉害,他捂着头,艰难喘了几口气,重新躺在了床上,一句话都没说,努力消化江老爷子说的话。
江老爷子以为他不信,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江远山眼角缓缓滑出一滴泪。
江栩伸出手替他擦掉。
可是眼泪越来越多,她擦不过来。
她听见江老爷子叹息的声音,随后病房门开开合合,人都走了,只留下她和默默流泪的江远山。
她轻轻环住父亲的脑袋,像抱住大哥那样用力抱着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人。
——
十二月底杨市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一是秦家搬家了,听说是秦家叶为情所困受了情伤,打算出国疗伤,所以全家都陪他去了,但是选择在即将过年这个关口出去,而且携全家一起,杨市众人都觉得,他们回来的几率恐怕为零。
第二件事,便是江家。
江夫人因为挪用公款以及毒害丈夫江远山证据确凿而被警察收押,其子江逸城大概不满父亲如此无情无义的作为,独自搬出江家,自立门户。
第三件事,依旧是江家。
据说,江远山出院后,并没有带大女儿去公司协助,反而带了那个小傻子进出公司,甚至开会都带在身侧,引得众人不解之余又诸多猜测,大多都是在想,江家要倒了,居然带傻子来开会,是因为家里没人玩?
当然,有好感的也不少,因为江栩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她长得漂亮,身形玲珑,像精致的洋娃娃,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一头单纯的小鹿,盯着人看时,会让人不自觉微笑,甚至屏住呼吸,努力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给她看。
而第四件事,因为知情人少之又少,所以没能形成大新闻。
王呈正因为伙同王雪华犯罪,视为共犯,因为证据确凿,也被收押,其老婆因为不满判决,整日到警局闹,因此被警察收押到一处,从此日日争吵,随后又被迅速隔离。
江逸城搬家的那天也是江远山出院的那天,他早早就拿到了三个孩子的检查报告,看着江逸城那张检测报告,他沉默了许久。
自从出院后,江远山就沉闷了很多,不爱说话,不爱笑,而且他常常喊错名字,在办公室里,在家里,甚至接电话时,常常很突然地就冲那头说,“让逸城去办……”
等电话那头提醒他之后,他才想起,江逸城不是他的儿子。
江老爷子一直催着他改遗嘱,江远山挑了日子,把律师叫到办公室,改了遗嘱,但仍给王雪华和江逸城一笔不小的遗嘱。
即便那个女人捅了他如此痛苦的一刀。
即便江逸城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可毕竟是养在他跟前的,二十多年过去了,即便是养条狗,都有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江远山更多时候都在想,这一定是报应,报应他多年前对江栩的生母犯下的过错,佛说万物皆有因有果,他认定是自己犯下的罪孽,所以接受这件事的速度很快,前后也不过一天而已。
江柔自从王雪华被抓之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也不敢去,甚至朋友同学约她出去玩,她都回绝了,只小心翼翼地守在家里,像个失去老树的菟丝,无处依附,失了主心骨。
就连江栩每天都去公司这件令无数人都觉得可笑甚至不可思议的事情,她都没有见缝插针地上去恶意讽刺挖苦几句,反倒是安静地吃自己的饭,吃完就回房间,性子变了个人一样,右手也不知道怎么受了伤,包着厚厚一层纱布。
事情发生在江逸城搬家走后的那天晚上,江柔把江栩堵在长廊,恶狠狠地瞪着她,“傻子!我警告你!最近离爸爸远一点!你打扰爸上班工作了!”
“还有,大哥平时不是对你最好吗?他今天搬家,你怎么不去送他?你都不知道他搬去哪儿了吧?你这种人就是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