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梳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站起来,走了几步,回头,跪下道:“事已至此,儿臣已不能再瞒着父皇了,三哥他……太子殿下,意图谋反,不止如此,他还暗中豢养了数百名死士,此刻正在殿外,不过父皇放心,子羡已经带兵拦住了,保父皇无虞。”赵玉梳语气沉重。
赵寅重重地用胳膊拍了一下坚硬的床,发出声响,他似乎动怒了。
“逆子,不可留,赐死,赐死……”
他即便命不久矣,这个背叛他的儿子也决不能死在他的后面。
赵玉梳抬头,她也惊住了。
她本以为,赵寅再生气,左不过就是关押他或者是流放,实在没想到,赵寅对背叛了他的儿子会这般不留情面,直接想要赵洵的命。
或许这一刻在赵寅眼中,赵洵只是他的臣子,而非儿子,所以对于背叛了自己皇权的人,赵寅亦不留任何余地。
一个儿子而已,杀就杀了,反正赵寅有许多个儿子。
赵玉梳再一次感受到了皇权的压迫和窒息。
她回过神来:“儿臣必履行圣命,父皇可不要气坏了身子。”
殿外的赵洵眼睁睁地看着赵玉梳体面地走进了承恩殿,他有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卯足了劲站起来,朝着殿门破口大骂:“父皇!您真是老糊涂了!”
他喘着粗气,将自己这么多年的怨气尽数发泄:“父皇,您这辈子,怕胡人,怕世家,您窝囊了一辈子,儿臣便是不想同您一样窝囊,才选择了这条路,儿臣绝不后悔!
“父皇,这可都是您逼我的,是您逼我的!您若是不想让我当太子,您若是没准备将这江山交给我,您又为何要立我!是您给了我机会,是您给了我希望,现在听了几句谗言,便直接将我打入地狱,这都是您的错,是您!
“您宠幸了母妃那么多年,就这样让她客死他乡,您何其凉薄啊!您可以在天上看着,看着你的江山是如何易主的,这天下,很快就不姓赵了!
“父皇,儿臣不甘心啊!您实在偏心,您立我为太子,又为何纵容六妹妹插手政事,你允许她整日在承恩殿陪伴你左右,你的旨意,有多少是她的意思,您算过吗!您睁开眼看看吧,您身边的狼,可不只有我一个!”
压抑了这么多的时日,他终于能将心中的怨气和盘托出了,此时此刻,他是畅快的,比当太子还畅快。
他全部的话殿内都能听到,赵玉梳就静静地跪着,一言不发。
赵寅道:“他谓朕凉薄,你呢,你可也这么想?”
“父皇想听实话吗?”
“朝华,你明知故问,你如今再说好话哄朕,也全无意义了。”
“我不喜欢三哥,甚至一度想将他从储君之位拉下来,但此时此刻,我却又无比认同他的话,父皇您的确凉薄,但好像,您只有如此凉薄,才能将这皇位坐下去,我竟不知,是该怨您,还是不怨您。”
赵寅可能是说累了,在闭目养神。
“父皇,一直以来,我对您的情绪实在太过曲折,一开始,我很心疼你,觉得你身居高位却还要整日防着那些世家大族,所以我才主动请缨嫁于萧氏,后来,您一直念着我的好,我养了面首,您最后也是随了我的意思,那个时候,我们父女还是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