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霜,沈既白从暗处走出,指尖还残留着未散的灵力。他望着窗棂上摇曳的竹影,忽然听见身旁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江稚鱼在梦中翻了个身,衣袖滑落露出手腕。那些白日里被她藏在身后的伤口,此刻在月光下狰狞又可怖。沈既白瞳孔微缩,掌心悬在她伤痕上方三寸,淡金色灵力化作游丝渗入皮肉。新生的肌肤如春蚕剥茧,将血痂寸寸顶落。
"疼…"她忽然呓语,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他缓缓伸手,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收了回来。见她蜷缩成小小一团,忽然想起那日从周府家丁刀下救她时,她也是这般。
窗外杜鹃啼叫,他端起桌上凉透的栗子糕。甜腻的桂花香里混着血腥气,是他手上沾染的血。
最后一道菜咽下喉时,他瞥见碗底歪歪扭扭刻着的小凤凰——她总爱在这些琐碎处藏些小心思。他怔愣了片刻,仔细收拾好碗筷,才悄然离去。
晨雾未散,江稚鱼盯着光洁如新的手腕发怔,仿佛昨日的惊险只是一场梦。她匆匆追出门,却只见到浮笙倚在门边,脸色苍白如纸。
"他走了。"浮笙轻声说。
江稚鱼愣住,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浮笙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我们不是…"
江稚鱼抬眸,还没来得及追问,院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她透过门缝看去,只见员外带着一群家丁气势汹汹地赶来。
"就是这儿!"员外指着小院,"给我把那个小贱人抓出来!"
家丁们冲上来,却在触及院门的瞬间被一道金光弹开。浮笙倚着廊柱咳嗽,苍白指尖点在朱漆剥落的门框:"他走前加固了禁制,东南角的雷符是用凤凰血画的。"
她指向院外叫嚣的员外,那些人的刀刃劈在无形结界上,炸开细碎金芒:"你可知凤凰血画符,要以心头精魄为引?"
江稚鱼猛然攥紧衣袖。浮笙腕间朱砂痣幻化作眼眸,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就像这样,疼得连呼吸都要凝滞。"掌心下的心跳微弱如风中残烛。
"你很特别哦。"
浮笙眸色渐深,笑道。
原来他一直都在保护她,只是她不知道。
"他去哪了?"她问浮笙。
浮笙沉默片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我要去找他。"江稚鱼坚定地说。
浮笙怔住,倏忽落泪。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浮笙却轻轻笑了:"哪怕九死一生?”
江稚鱼手一顿,点点头,“哪怕九死一生。”
……
结界裂开的瞬间,江稚鱼嗅到浮笙袖中逸出的苦香。无数怨灵在渊底哀嚎,刮起的罡风将浮笙的裙摆割裂。浮笙虚弱地咳了起来,却仍温柔地将丹药塞进她掌心。
"这是刹那芳华,能让你暂时拥有仙力。"
浮笙的声音在风中破碎,"但逆天之举终会反噬,你的寿数会。。。"
"我知道。"江稚鱼接过丹药,就要吞下,却蓦地被浮笙扼住手腕,“他或许可以平安归来,但你不一定,你…”
她甜甜一笑,将药丸吞下,喉间泛起莲芯般的苦。一股炽热的能量瞬间在她体内爆发,仿佛要将她的经脉撕裂。她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感受着那股力量在体内游走,最终汇聚在她的丹田。她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连呼吸都变得轻盈起来。
浮笙怔愣地松开手,从乾坤袋里又取出一把剑递给她。
"谢谢你。"
她接过剑,义无反顾地冲向结界内。
身后传来模糊的声音,“为什么?”
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