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昌、王准战意腾起,看向安禄山所在的方向。
“看我们赢了那杂胡。”
“哦?”薛白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毫不犹豫跟着他们的称呼,说了一句废话,“杂胡也会斗鸡?”
“他会个屁。”
王准啐了一句,方才觉得薛白是个有种的,勉强够格与他说话。
“尻,杂胡为哄圣人,什么都玩。”
“开宴!”
随着这一句,两人当即去安排,给圣人助兴。
薛白目光看去,贾昌、王准共挑了三只瘦小矫健的斗鸡;安禄山也捧着大肚下了场,招呼三名隆鼻碧眼的胡儿抱来了神骏非凡的西域雄鸡。
李隆基哈哈大笑,当着诸臣的面,要与妃嫔们押宝。
“朕押一个玉精碗赌西域雄鸡赢。”
天子带头赌博,也只有杨玉环敢率先与天子对赌,笑盈盈地押了个扬州水心镜。
诸王、重臣这才纷纷押宝,多是跟着圣人下注。薛白胆大,虽只是一介白身竟也敢凑趣,添了一千贯押贾昌、王准赢。
中秋宴不像上元宴,规模小些,官员少些,也更放得开。
须臾,殿中斗鸡交战,众人边饮边看。前两场一胜一负,待斗鸡到第三场,双方都被激起好胜利,纷纷助威……若说不成体统,圣人却最爱这种热闹。
厮杀数十回合,只见西域雄鸡挥舞翅膀,不断飞扑,劲风阵阵;长安斗鸡左右闪避,快速腾挪。终于,西域雄鸡疲态渐露,长安斗鸡突然奋翅猛扑,用力啄下,鸡血飞溅间胜负已定。
“好!”
鸡坊小儿们欢声雷动。
安禄山苦了脸,不停拍着自己的大腿,懊恼道:“胡儿没用,害圣人输了个玉精碗,胡儿给圣人跳个胡旋舞。”
这场斗鸡精彩,李隆基对输赢不以为忤,反觉得安禄山一来,宴上的气氛都比平时欢快。
“哈哈哈,胡儿来跳舞,朕亲自为你打羯鼓!”
……
李隆基从小就擅长打鼓。
在随父被幽禁的那段岁月,他就是与兄弟姐妹们靠着乐器消遣度日。为了学鼓,打断的鼓槌摆满了四个竖柜,比乐圣李龟年还要勤奋。
他鼓技之高超,在梦境中都能用鼓声谱曲;还可头顶鲜花,打完一曲而鲜花不落。
“咚!”
鼓声起。
安禄山开始跳舞了。
他恐怕有三百余斤,往夸张了说是“腹垂过膝”,平时换衣服都要有小厮抵起他的肚子,但当圣人的鼓点声一响,他竟是真的转起来了……
“尻。”
王准才走回薛白身边,转头一看安禄山的舞技,不由直了眼,低声骂了一句。
一时间,殿中不知多少人在惊呼。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那肥肉竟能飞起来。
旋转肚子完全就像一个陀螺。
此时此刻,李隆基的鼓点仿佛成了神仙的鞭子,抽动着这陀螺。
羯鼓催花已是奇迹,今夜的鼓点加上这舞蹈,却是在奇迹之上犹给人一种点石成金之感。
安禄山可谓是李隆基在音律上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