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人们疯疯癫癫的声音似哭似笑、时远时近,给这莫可名状的夜晚添上了几分诡异的滑稽。阿寄终于抬起了头,她也听见了,大丧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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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死了。
犹自在未央宫中奋战的北军将士们听见那钟声,莫不怔愣了一瞬。
北军校尉钟嶙勒住了马,抬起头望向正北的方向,那里是一座高高的钟楼。是何人在敲钟?在这样紧要的一决生死的时刻,是何人敲了这数声丧钟?!
皇帝死了啊……
北军将士们斗志丧失,阵型立刻溃乱,被南军抢得空隙一举攻下了未央北阙,宫门大开,南皮侯的叛军便一拥而入!
钟嶙急令撤退,怎奈兵败如山倒,马蹄践踏之下他自己也只能仓皇地往后退却。
“柳”字大旗抖出,在漆黑的夜空中猎猎翻飞。旗下的柳岑带兵突围,而在他身后……
钟嶙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柳岑身后,却有一个蒙面少年,彼好像根本不在意战局如何,在废墟中几个纵跃便抢入了宫墙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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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皇帝死了?
怎么会呢,皇帝……他看起来是那么邪恶,邪恶到一定是无坚不摧、长生不死的样子……阿寄有些迷惑。原来即使是郑嵩那样的人,也会突然被死亡召去吗?
“哐啷”声不绝于耳,无数囚人逃了出来。有人也给她打开了牢门锁,“呵,小姑娘……”
她一惊抬头,面前却是不久前那个与她唠叨的老阉人,也不知他的牢笼被张持占去后他去了哪里,此刻看来他的面目竟是被鲜血糊了一半,“我听见张常侍叫你阮姑娘?你与平陵阮氏是何关系?”
她站起身来,指着自己的口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老人看她半晌,忽然道:“你和那疯婆子有些相像……你莫不是她那个逃出去了的女儿?”
阿寄呆住。
老人嘿嘿一笑,却道:“若是疯婆子再多活几日便好了……多活几日,她便自由了。”
说完,他将钥匙往阿寄身上一扔,自顾自地往外走去了。
阿寄怔怔地站在原地,囚人们争先恐后地逃跑着,火把跌在地上,鬼影映上了墙,她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跟着跑?可是为什么呢,她一时又想不明白……
她为什么活着?她为什么这样用力地活着?
明明她对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已没有价值了啊……
“——阿寄!”
一声劈裂混沌的大喊!
少年跌跌撞撞地闯将进来,拉下蒙面的白巾,鬓边的伤疤之上,是一双光亮灼人的眸子。他在这混乱的地方扫视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她,朝她伸出了手——
“跟我走,阿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