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沧雨坐在她的斜对面,见她看过来,冲她展颜微笑,丝毫没有什么顾忌。
干干净净的笑容,不夹杂一丝杂质,一派赤诚忠毅,现在的石沧雨,也才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百里笙当然不会多想。
“大概是觉得我有些眼缘。”百里笙说。
靳王也看不出,石沧雨有打百里笙主意的嫌疑,他多年养出的洞察力,也没有窥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石沧雨对百里笙这样没来由的示好,又是怎么一回事?
压住疑问,并没有多说。
此时,庄家二小姐庄卿在一炷香之内,完成一副上乘的水墨画,赢得满堂喝彩。
“石七公子觉得庄二小姐的画如何?”宇文宸突然开口。
被宇文宸提问,白慕当然很不乐意,眼底冷恨涌动了一瞬,随即隐藏。
“在座的所有人都觉得好,臣也觉得是难见的佳作。”
“本宫是看着,庄二小姐与石七公子看上去颇有姻缘相,所以才有一问。”宇文宸意味深长地说。
这是在为庄家二小姐和镇南将军府七公子牵红线搭桥吗?突然来这么一出,宴席上的人神色都有些不明,有期待的,有看好戏的,也有人觉得宇文宸胡闹,不过当然只能皱一下眉头,毕竟姻缘,若能成,便是美事一桩,不能成,双方意愿也不可勉强,当作耳边风便是。
庄卿明显愣了愣,随即看向石沧雨,贵族门阀,谁不知道镇南将军府七公子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她从来没有留意过对方,这一看心却忽地跳动了一下。
虽未至弱冠之年,可五官已经长成了分明的棱角,英俊逼人,身形挺拔,比不起靳王,但已是千里挑一,在贵族之家颇为出众,前十是排得上的,而且并没有半点病弱的迹象,这两日听闻镇南将军府七公子假死之后身体也痊愈了,她以为是以讹传讹,当不得真,现在一看却有了几分相信。
而且那一双眼睛乌黑清澈,赤诚执着,她看到了“忠义”二字,放到感情上,就是矢志不渝,沧海桑田。
与此同时,白慕也无意打量了一眼庄卿,十六岁的少女清凌无双,眉眼间蕴着才情,看起来还不错。
宇文宸将二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庄卿芳心悸动,石沧雨看不出是什么心情,说不上排斥,也看不出欢喜。
近一步道,“春暖花开的时节,如果能促成一对佳偶,在座的各位也可以沾染上喜庆之气,福泽未来啊。”
百里笙皱了一下眉头,宇文宸想搞什么鬼,她都有点捉摸不透了。
“看来,石七公子对庄二小姐颇为赏识,从未见石七公子表露过对其他女子的喜欢,今日听石七公子这样说,本宫很是开心,这是铁树要开花的预兆啊。”宇文宸点头。
什么歪理咕咚,百里笙满头黑线,白慕指的是才艺,宇文宸却拿来和人,和感情挂钩,看来,是为了下一步做准备啊。
等,继续等。
其他人也面色各异,有人忍不住要偷笑,虽然皇家指婚古已有之,但总要合理,宇文宸却当众胡乱编造。
“不知庄二小姐如何看待石七公子呢?”宇文宸又看着庄卿,无论如何,庄卿的意思,总要问一问。
却见庄卿的脸颊上隐约爬起一抹绯红,“石七公子一表人才,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宇文宸大笑,“石七公子年十八,庄二小姐年十六,再是两年,便到了成亲年纪,既然彼此相互有眼缘,不如在此宴会上,就此定下来,等到了年龄,再举办大婚之礼,结为夫妻如何?”
“臣女……此事怕是要过问父亲和母亲。”庄卿没想到这一下子就要订婚,有点手足无措,她从来都把心思放在才艺长进之上,少女怀春无可避免,但平时想的并不多,突然唱这么一出,她一时也无法适应。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皇家指婚,难道抵不过父母的意见吗?”宇文宸佯装生气道。
庄卿脸色微微一变,起来福了一下身子,“臣女得罪,大殿下见谅,婚嫁看的是双方的意愿,不如问一问石七公子是怎么想的。”
也亏得她觉得石沧雨不错,镇南将军又赫赫有名,若是将她指给一个不中用的,那真是宁死也不从。
她知道石沧雨前面夸的是她的才情,他们虽然对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并没有更深的交往,石沧雨对她的真正态度,她倒是有兴趣知道,也可以说是一种期待吧。
“看来,庄二小姐是只等着石七公子开一个口了。”宇文宸盯着石沧雨,“石七公子,你千万不要辜负了美人的一番心意啊。”
白慕却沉默了下来,他很清楚宇文宸是在故意整治他,可别人却不知道,如果他不同意,宇文宸大可以借口他忤逆皇家,从而处处针对,他看得出来,庄卿是个很不错的女子,但婚嫁之事,他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打算。
“臣这一生,不予考虑娶妻之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这就是不成亲的意思吗?除了穷得娶不起老婆的男人,又有几个男人愿意独身过一辈子?佳人孩子热炕头,这是凡人的一大享受啊。
百里笙也愣了一下,随即凝眉。
又听到白慕道,“况且,庄二小姐和在下,表达的不过是对对方的一点印象,宴席上,随便找一对不熟识男女来,得来的无非都是这样的回答,大殿下又何必强人所难,偏要牵什么红线?如此一来,闹得庄二小姐尴尬,我也过意不去。”
这便是指责起他来了,宇文宸目光一沉,“石沧雨,本宫好心为你指婚配,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要反过来怪本宫,哼,你好大的脸面。”
宴席上的人看向庄卿,却见她脸色很安静,除了一丝惋惜,什么也看不到,若是换做别的女子被当众拒绝,只怕早就委屈难当,气急羞恼,面红耳赤不成样子,这样一来对她多了两分钦佩。
石沧雨冷冷地看着宝座上的男人,“虽然皇家指婚是传统,可也不能像大殿下不分青红皂白乱指,臣早就打算这一辈子不婚不娶,潜心研究武功学问,殿下可曾问过臣的真正意见?庄小姐对臣的评价,也是礼貌之词,之后一说,更是不想驳了大殿下的面子,仅此而已,大殿下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他是在维护庄卿的面子,庄卿是最无辜的,他和宇文宸的恩怨,突然波及到她的身上,她凭什么要承受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