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妈妈朝前面的一丛灌木慢慢移动,它带着怀里的孩子一起移动,漫无目的,就像兜风玩耍。过了灌木丛,它突然看见那条百脚虫,百脚虫青色的身段缠绕在灌木枝头上。这让它想起了梦中的情景。
梦中的草神所言,这条百脚虫前世是一条蛆虫,寄生在马六左腿膝盖的臁疮上,现在自己怀里的孩子,正是前世的马六。这让刺猬妈妈不禁忿然,它爬过去,一口咬断百脚虫的身子,它是拦腰咬断的,百脚虫的两半还在扭动,没有死,刺猬妈妈又分段啮,啮成齑粉,它没有咽下去,都吐了。
这是由于百脚虫由蛆虫变化过来,让它觉得恶心,要不,刺猬妈妈准会把百脚虫当作点心下咽了。这会儿,它的孩子睁开眼睛看着草地上一堆百脚虫的残骸,也爬过去闻闻,然后又回归刺猬妈妈的怀抱。
那条蛆虫死后,它的幽灵像一缕轻烟,被地气吸附到阴曹虫豸化生园,它又先后在旁生中轮回了499次,变来变去总脱离不了绿头苍蝇、黄蜂、跳蚤、蝗虫、蚯蚓、蝼蚁、螳螂、蜥蜴等蕞尔之躯,有时活一年半载就死;有时活一个月就死;有时活几周就死;有时朝生暮死,或被其它动物捕食;或遭不测而罹难,或因自然环境变化,冻僵、燠热而死。
最后一次死去,它的幽灵没有被吸附到虫豸化生园,而是直接恢复成多世前曾为人身而殁的罪魂杨儒,杨儒被押解到转轮王殿,领了人身投生帖,即随众魂出殿而去。阴间自有阴规,前世积善行德者,死后投生过金桥;稍次过银桥;再次过玉桥;一般的过石桥;作了恶或从畜生道轮回来的过木桥。
当下,杨儒走过摇摇晃晃的木桥,前面就是一个村庄,村庄北头两间土屋就是一户人家,男的瘦高个,叫梁柱子,女的矮胖,叫柳香兰,他们婚后不久,就生下一个男孩,由于比较胖,一称八斤,取名梁杆粗,外人又给取了一个绰号,叫梁八斤,这个男孩就是罪魂杨儒的转世,但是他饮过饫忘汤,忘记了过去的一切。
几个月后,刺猬妈妈的小崽长大了,能够自己觅食,它食的大都是些爬虫。立秋后虫子慢慢减少,刺猬妈妈有经验,教它多捉些虫子,储存在窝里。它们的窝是一陡峭山岩曲成的洞穴,刚好一个葫芦大,当然很深,里面还有更大的空间,它们用来当卧室和储粮的仓库。
为了防止和它们体积一般大或者还小一点的动物钻进来,侵犯它们的家园,如蛇、黄鼠狼、野兔等,一有动静,刺猬妈妈和刺猬爸爸就联手抵御或交替攻击。如果它们夫妇都在洞穴里头,那么就是二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夫妇中有一位在洞外,它们对于来犯之敌就会前后夹击,使之首尾难顾而逃之夭夭。当然有时候,它们以攻为守,用身上的利刺锥伤敌人,敌人自然负疼溃退。
刺猬的家门口,每天都有人守护,不是刺猬妈妈,就是刺猬爸爸。那次一条菜花蛇溜到洞口,正好撞上放哨的刺猬爸爸,刺猬爸爸欲从里向外展开攻势,这个念头一起,还未付诸行动,那条菜花蛇就掉头灰溜溜地逃走了。
这会儿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刺猬儿子。它嘴里叼着一条肥大的肉虫,没有吃下,而是溜进洞穴存放在仓库里,之后返回到洞口表功样地摇头晃脑,正要说什么,刺猬爸爸先问它,小勇,你和妈妈一起出门逮昆虫的,怎么现在你就回来了,不见妈妈回来?
爸,我和妈妈是分头去逮昆虫的,不同路。小勇还向刺猬爸爸扮个鬼脸说,爸,你知道刚才那条菜花蛇干嘛在你攻击之前就掉头逃跑?
它当然是怕我?刺猬爸爸自负地用前趾拍胸。
爸,那条菜花蛇固然怕你,但没有和你交战,它不知道你的厉害,决不会轻易逃窜。小勇绘声绘色地讲。
那它为什么不战而逃呢?刺猬爸爸伸展一下多刺的身子不解地问。
爸,是我悄悄爬到菜花蛇身后,用身上的利刺锥它,它才负痛而逃的。小勇边做动作边狡黠地解释。
原来如此,你还真行!刺猬爸爸激动地抱起小勇笑嘻嘻地夸奖。
在梁家庄,梁杆粗成年了,他身材高而胖,由于胖,显得魁梧,也就和他的名字表述的一样身杆儿粗。而相书说,这种人是土形人,土形人中也有福禄好的,福禄差的梁杆粗么样,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但有一条可以下结论,他读书是不行的,读了个3个6年级,勉强升到初中,只读到初三,就不读了。梁柱子问他,你现在就休学,将来没有出息,可不能怪我们上人不送你读书哦。
爸爸,我不会怪你们,是我自己不愿读书。梁杆粗坦然地说。
梁柱子看他有那么大的块头,也不焦虑,心想:不能读书,就在家里老老实实干事吧!这会儿,柳香兰走过来对梁杆粗说,你去放牛吧!梁杆粗一看自家水牛正盘坐在禾场边,嘴里还没完没了地反刍些什么,便说,我平时放学后,不就是放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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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要专职放牛。梁柱子也这么强调。梁杆粗便走近禾场边,把那拴在石块眼儿上的牛绳解开,那水牛会意地站起身,尾巴还甩动几下,趴在它身上的蚊蝇都相继飞开。
梁杆粗一手抓住水牛的背毛,一跺脚,一个弹跳,就坐上了牛背,然后把缰绳一摆,选定出行的方向。水牛便驮着他绕过屋角,朝屋后的一座矮山走去,矮山后面是连绵起伏的峰峦,有一座山不是太高,尽是岩石,也有少许的茅草。这座山当地人叫它石头山,坐在牛背上的梁杆粗一抬眼就看见了。他不想把水牛牵到那里去放,听说多年前,他们庄里有一条水牛到石头山上放草,一脚未踩稳,摔死在陡峭幽深的山涧里。
水牛在矮山上放牧青草,鸟儿在林子里啁啾。骑在牛背上的梁杆粗抬眼睃视,他发现一只斑鸠在一棵刺槐树上咕噜咕噜地叫着,便企图逮住它,他听说斑鸠的肉和家鸽的肉差不多,却比家鸽还要鲜美而更有营养。这么想着,又突然看见邻村的放牛娃刘华建牵着一头黄牛走过来,便说,华建,你带了弹弓枪没有?
没有!刘华建也看见他,问道,你是想打鸟么?
是的!坐在水牛背上的梁杆粗指着数米远的刺槐树说,那上面有一只斑鸠,如果有弹弓枪就好。
有弹弓枪你也不一定能够打中它。刘华建把牛绳挽在牛角上,让黄牛在山上自由放牧。他绕过一丛刺蓬走近梁杆粗说,杆粗哥,我发现石头山上有一个洞口,里面一定有许多刺猬,如果逮住刺猬拿到街上去卖,挺值钱,有人说,刺猬是一味中药,吃了可以治胃病,现在一般上了年纪的人都有胃病,只是轻重不同,有的年轻人都有,有的小伢都有。这比逮斑鸠有意义些。
是真的吗?梁杆粗非常感兴趣,他霍地从牛背上跳下,对刘华健说,你带我到石头山去看看那个洞口。
行!刘华健果决地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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