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温神色一紧,咽了咽口水:“我饿了,我想趁你睡着,偷偷吃糕,摸的是糕点……”
他将那盏微弱的油灯放至案几上,连同一摞叠得高高的玫瑰云片糕,一同推到了陆温的小榻前。
“吃吧。”
房间狭隘,案几横摆过去,原先他的位置便被宽长的案几占领,他坐在营帐墙壁下,盘起腿,抱着双手,仍旧带着面具,重新阖上双眸。
陆温盘腿坐在小榻上,将几片糕抓在手中,悠哉悠哉的吞吃入腹。
“百里卫长,睡觉时,也要戴面具吗?”
他眉目未动,冷冷清清道了句:“毁容了,不好看。”
陆温噎了一下,自觉和他话不投机,不再与他交谈。
陆温食毕,借着营帐内的茶水漱了口,静静躺回属于百里元时的小榻上。
最先感受到的,是他的味道。
按理说,一个目光凶戾,嗜血好杀的暗卫。
她首先闻到的,应是血液弥漫的味道。
可她只闻到了淡淡清香,似草木,又似雨水,似泥土,又似春芽。
像是经受过风雨洗礼的柔弱花朵,被残卷入春泥里,却挣扎着冒出碧翠的嫩叶,结出花骨朵儿,泛着清冽的草木香气。
她只觉得这个味道极其熟悉,似乎在哪儿闻过,可又记不起来。
她闻了闻自己的味道。
连赶两日路程,中间连客栈也未投过,常是遇见溪流,随意清洗一番。
如今,她披头散发,浑身又爬满了细汗,属实算不得清爽干净。
她喜洁,虽不如兄长那般对于清洁有着近乎变态的执念,却也是日日要沐洗的。
一日不洗,她就一日睡不着,更遑论,子时已过,这已第三日了。
若说先前假作娇气,唤他去寻糕,只是借个机会叫他支出去。
当前,是真真有些娇气了。
何况,她早已探查过周边地形,琅琊郡多山少水,方圆五里,片片茂林,湖泊溪池,却一处未有。
她忖了半晌,本着不麻烦任何人的想法,深呼吸一口气,阖目安睡。
睡不着,实在睡不着。
她直直望着漆黑的营帐棚顶,想动,又不敢乱动,想出去,又怕被他发现了。
就这样辗转纠结,挨到了天亮,她终于说服自己。
白日,一定要脱离人群,寻得水迹,沐洗一番。
可事与愿违,天光初亮,秦无疏便安排人卸除营帐,往琅琊郡往西迁移。
她无奈,只得扮作春风卫一员,与百里元时,同在马车内,贴身看着顾陆衍。
陆温哭笑不得,问他:“到琅琊郡城中,还要几日。”
许是昨日没睡好,他眼底乌青,神色冷淡:“三日。”
陆温挠了挠头皮:“有没有先锋营队?”
百里元时瞥了一眼昏昏沉沉的陆衍:“带着他,怎么先行?”
陆温抱住脑袋,崩溃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