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偶尔,谢行湛贪图财物,收取死刑犯的供奉,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能干的人,又清心寡欲,不贪财,不逐利,和一个圣人一样,抓不到他任何的把柄,实则,不是一件太好的事。
所幸,他谢行湛是个财色酒气都沾的人,花酒要吃,钱银要贪。
且他求了财,仍旧铁面无私,那些乱臣,仍是该斩就斩。
这叫他松了一口气,有了把柄,有了弱点,才好控制。
也因他的这句话,也因他将萧清屿的密折,按下不发。
谢行湛此后,被世人打上了太子一党的烙印。
秦无疏不为所动,淡淡道:“也就是说,谢御史一年前收到了弹劾云洲八大族的密报,瞒下不发,就是因为,他们只是农人的孩子,若与权贵相抗,并无胜算?”
谢行湛笑了笑:“秦将军,我也是农人的孩子。”
秦无疏垂眸,望了望自己的手掌。
虽用了谢行湛的药物,恢复迅速,可那日,玉儿的金簪,仍旧扎破了她的掌心,血洞淋漓,剧痛难忍。
她仍记得,那日,玉儿的神情,像一头绝望的雌虎,眼睛里满是血丝,恨恨的盯着她。
她默了默,问:“刘连殷的义女玉儿,也是失踪孩子的母亲?”
“是,她原名林慧君,三年前育一子,其子不足四月,便被‘鹧鸪林’山匪强行掳走。”
秦无疏一愣:“怎么又来一群山匪?”
谢行湛道:“严格来说,那是打着‘鹧鸪林’的旗号,掳掠孩童的……”
他顿了顿,直直凝视着秦无疏又惊又诧的眼眸,平和道:“官府府兵。”
秦无疏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仰起头,倒抽了一口凉气:“一直都是……琅琊郡官兵,在为祸百姓?”
秦无疏又错了。
她以为,知府刘连殷的无所作为,最多只是怕得罪权贵。
但她全然没料到,颜夕身为乱匪,竟是个为民伸冤的好人,而知府刘连殷,才是这一切罪过的起源。
她暗自心惊,立刻唤来军医,再次唤其诊治颜夕。
而刘连殷遣了密使,快马加鞭向中都送了折子,将昭和郡主遇刺一事,前前后后都说了。
而后,陛下雷霆大怒,派遣十余名都察院御史,一定要将与鹧鸪林私通,兴风作浪的北弥朝臣挖出来。
陛下此举,百姓只当是为昭和郡主鸣冤,实则,是因和谈之间,南北出了乱子,北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么,情况就变了。
是北弥人自己提出,要送昭和郡主与归远侯入北,偏又波折横生,意欲破坏两国重修旧好。
那么,南凉就站在了道德的高点,可以谴责北弥,重新提出条件,当然,就算北弥人守了规矩,并未破坏和谈,裕丰帝自己也会找人扮作北弥人,半路杀了这二人。
偏偏,他还没出手,北弥人将自己的把柄,送了上来,他当即派遣了使臣入北,咬牙切齿道。
“我南凉遵循约定,送昭和郡主、归远侯入北,北弥却撕毁和约,意欲从南凉境内,刺杀郡主,使之不能归北,岂非言而无信?”
“依我看,这和亲一事,还是缓缓吧!”
此言一出,正中了北弥这些老臣的下怀。
陛下横兵边野,却迟迟不出兵,只索了两个人过来,还是一个妓子,一个傻子,他们本就犹为不满。
如今南凉孱弱,国库空虚,正值出兵的大好时机,他们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可最后,仍旧是北弥小皇帝,四字安定了民心。
“时机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