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已闭,马儿跃上城头,横冲直撞,守卫东倒西歪。
雪夜凄冷,被她这般闯入,霎时灯火煌煌,守城之将架起弯弓,亮起雪刃。
“谁人作祟,报上名来。”
她高策缰绳,重重朝马儿臀部一拍,它尖声嘶鸣,吃了痛,奔出围墙,朝地面而坠。
她借其力,凌空一踩,足尖重重踩上马背,被幽邃夜幕,逐渐吞噬。
守将对守城军士道:“快去禀报大将军,似有南凉鼹人,朝灵台方向而去。”
军士一凛,不敢轻视,急急朝将军府奔去。
那将士又道:“传令下去,余下匀出百人守卫城门,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再集百人,给我追。”
不知行了多久,外间早已天光明亮,她奔入了邙山一隅,却因连日降雨,脚下阔然天爻谷沃野,成云梦之泽,水深数尺,大浪滔滔。
她望着山崖下深邃的河谷,水波不兴,宛如静谧明镜,映出她鬓发凌乱,极苍白,极憔悴的面容。
“爹爹,阿娘,阿兄……是云儿没用……是云儿糊涂……”
陆温低声呢喃。
后头马蹄猎猎,扬起无数沙尘,追兵穷追不舍,奔至玉山,只有百距。
她仅凭双足,奔走半夜,早已精疲,却仍强撑着力气,站起身。
三十名北弥之将蹲伏于地,一手持刃,一手持盾,将她围成一圈,无数双锐利鹰眼,死死的盯着她,蓄势待发。
她从腰间抽出兵刃,便有人扑过来,雪刃自她头顶劈砍而下。
陆温侧过身子,躲过另一人重击,手下袖箭旋然一转,十数箭齐齐并发。
那些将士大骇,翻滚在地,躲去有三,十之有七,面色青紫,死死捂颈,是剧毒之迹,不过片刻,口吐乌血,浑身抽搐。
那领头之将,焦躁无比,又不想再平添伤亡,软下口语:
“你是南凉哪位将军帐下,为何要强闯城门,向灵台去?”
陆温左臂亦伤,好在无毒,冷冷一瞥,威势逼人:“好一个自诩正义之师的将军,将百姓关在笼子里,不得自由,算什么正义?”
那守将又道:“战时若还随意来去,岂知是否混入了南凉鼹人?”
陆温冷笑一声:“我乃林间乡野之人,不过想为天爻谷的兄长收敛尸骨,却被你们围作一团,当作什么鼹人?”
“我倒要问问你们,什么是鼹人?”
守将又问:“若非鼹人,为何强闯?”
陆温答:“你既说子时封禁,不得外出,除了硬闯,可有他法?”
“你身手了得,又杀我北弥将士,还说不是鼹人?”
“怎么,只准你杀我,我却杀不得你?难不成,我仰着颈子,给你杀不成?”
那守将被她一噎,怒极反笑,吩咐军士:“不必抓活的,杀了她。”
说罢,数人群起而攻之。
陆温身后一将士,从腰间抓起一把红霞细粉,待陆温于旁人酣战时高声:
“屏息!”
说罢,立时凌空而跃,红粉朝陆温面上撒去,她立时屏息。
却不料那句屏息,只是声东击西。
诸将皆是已袖掩面,遮了粉尘,她中了计,红雾沉沉,沾染眼眸,只叫她杏眼红通肿胀,痒意难耐。
她阖上双眸,快步行至山巅,身形一晃,坠下山崖。
谢行湛急追而来,见此情状,目眦欲裂:
“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