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严满脸横肉,虽堆出笑来,却是一股浑浊的笑意:
“不瞒姑娘,我娶她的时候,光聘礼,就花了二十两,还添了十两银子给她置办行头,加上这二十年,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全靠我养着。”
“不说其他的,光吃食,零用,总要叫我有点赚头,姑娘给我五百两银子,我就休了她。”
虎子啐出一口血沫,怒不可遏:
“你放屁!我没爹又没娘,你拿过什么聘礼?反而你娶了我第一日,就把我赚的二两体己钱,都拿去赌了个一干二净。”
“我靠你养着?你采完药,说累,是不是都是我在院儿里,给你晾晒,给你分类,拿去集市上卖?”
“行头?你娘说穷苦人家哪来的行头,连根簪子都没给我买过!我入门的那天,穿的还是往日的破衣!”
虎子虽性子温柔,人又和顺,但早失父母,凭借一股子倔强活了下来,骨子里依旧没忘了尊严二字。
往日,她将所有的委屈,都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再如何,也不愿拂了夫郎的面子。
如今听他将自己当作个玩意儿,说卖就卖了,还乐滋滋,兴冲冲的,要索回她一笔一笔的家用,她才真正看透了这个男人。
她捂着肚子,强撑着站起来,眸光无比坚定:
“阿云,我跟你走,咱们一分钱都别给他。”
周严闻听此言,大为火光,只是受制于人,终究气势上低了一截,面色涨得通红,只能咬着牙,恨恨道:
“这二十多年,老子没给你吃,没给你穿?反正没那五百两银子,老子就把你的脏事儿,说给全村人听。”
“到时候,福子要是知道她娘,是个不干不净的破烂户,你看她怎么做人!”
虎子面色灰败,生无可恋:“福子也是你的女儿啊!二十年夫妻,你就这么算计我!就这么算计我!”
“好。”陆温心中虽嫌恶无比,面色却平淡至极:“五百两就五百两。”
那周严到底是个沟壑难填的畜生,听了陆温这话,面色微变,心忖:
这娘们手里有三千座铺子,莫说五百两了,就是五千两,五万两,她都出得起,何不趁此机会,多要些来,也要一朝?
他顿了顿,又生出诡诈一笑:“姑娘,你听错了,是五千两。”
虎子脑海轰隆一震,头皮一下就炸开了。
她愤怒至极,一双利爪扑过去,对他又抓又挠,脸上很快就被她挠出一道道血痕:
“你明明说的是五百两,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别说五千两了,就是五两银子,我也不给你。”
“好,五千两,字据为证。”
她空茫的双眸眨了眨,侧过头,问虎子:“阿姐,家中可有笔墨?”
“有!有!”
她给周严制作药包的时候,要用油纸包着,包页上再写着药材的名字,她认识的字不多,十之有九,都是那些药材的名字。
她说罢,立起身,双手在衣摆边蹭了蹭,回屋去取笔墨。
笔墨纸砚被放在桌前,陆温走近了,提笔,落笔成花,笔锋刚劲,气势凌厉。
虎子在一旁愣愣的看着,十分羡慕的叹着气。
“阿云什么都会,真厉害。”
“以后,我教阿姐。”
她书写毕,纤纤玉指将那页笔锋龙飞凤舞的纸张,铺在周严面前,清清淡淡的:
“签了字,画了押,人我带走,五千两银子,必不会少你,若村子里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传了出来,你知道后果。”
谁料周严道:“你写的什么,念给我听。”
“你也不识字?”
周严:“我爹就教了我山里的药名儿,其他,他也不认识,怎么教?”
陆温与他难以沟通,也无话可讲,摁住他的右手,剑锋一割,血流如注,按在那封纸张上。
她卷起纸张,塞入怀中,口中念着:
“我盛飞鸾,今立此为证,来日,赏灵台府,伏龙村周严,五千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