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几十里相隔的烽火台上燃起熊熊烈火。
她知道,此计,终于大成了。
世人只知宋兰亭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却不知,趁着两国和谈之机,他将姜流、胡广平等猛虎营第七营司,暗中由密道送入祁州,交予陆温决断。
震北王府的密道极长,长达千尺之距,因背靠邙山,建于山体之中,入口隐秘。
若非陆温,外人绝难知晓。
她被幽禁于往日闺阁之中,若想私逃,早便可逃了,只是她一直在等,等一个反攻的机会。
宋兰亭与她十指交握,眼神温柔又缱绻:“狸儿,你瘦了。”
陆温咳了咳,无奈道:“殿下,正经些。”
宋兰亭捏了捏她的脸蛋,宠溺道:“薛雅之已死,祁州一触即溃,夺回祁州,也就这几日了。”
“殿下,我杀的,或许并非薛雅之。”
陆温也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甚至认为,薛雅之,只是一个代号。”
宋兰亭眉头一蹙:“薛雅之,只是一个代号?”
陆温从怀中翻出一本书来:“喏,殿下瞧。”
陆温翻开书页,竟是薛灵安的几篇大作,一本《粮赋杂论》,一本《兵法要闻》,还有一本,竟是《治国政要》
里面分析了农人之艰难,无饭可吃,无田可种,无衣可穿,工人之艰难,无工可行,无米可饱腹。
呼吁重农重工,重新丈量土地,摊丁入亩,地丁合一,穷苦底层百姓得以生存,北弥经济、人口,都同步开始增长。
且,占领苏凌,祁州两郡后,薛雅之,并未如同往日的北弥之将行屠城之举。
那般火光冲天,哀嚎遍野。
只是加强了自己的统治,安抚了两郡民生。
陆温这番看法,是慎之又慎,重之又重。
“殿下,我认为,‘薛雅之’只是薛灵安所推行的治国、治军之法的延续,所有人,都可以是薛雅之,只要他们严格奉行薛灵安之道。”
“我知道。”
闻听此言,陆温倒是怔了怔:“殿下知道?”
宋兰亭顿了顿,眸底露出温和之光:“狸儿,随我走吧,我不做这劳什子殿下,你也不必再被世俗所困,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她能想象得到,南凉太子因一己之私,愿割让一城,只为接她回家。
现今又入了北弥所辖祁州,该如何被朝中指指点点,该如何被钉上一个“通敌卖国”“贪好女色”之名。
好在,她不会叫他背负这些骂名,以最小的代价,换来了汝阳不必失守,唤来了祁州的安定。
人人趋之若鹜的权利,好像,于他,真的只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春雨冷不丁的浇淋而下,她牵起他的手,在雨幕中奔跑,回了凉亭下,她捏着手中的素白帕子,为他拭去鬓角湿润的痕迹。
“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他唇边溢出极柔笑意:“为了打听你的消息,我往北弥,放了几个探子。”
陆温心尖一颤。
若……陆家还在,她从未被投入教坊司。
梳拢夜,来的也不是他。
她本该清清白白的,以最盛大的礼仪,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