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中衣是月白色的锦缎,柔软的发丝铺泄在明亮的锻袍上,在烛火的照耀下,微微泛着银光。
她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阖目,再睁开,又揉了揉,又眨了眨,又睁了睁。
明亮的焰光,刺得她眼眶涩然,鼻尖也酸酸涩涩的。
她能看见了,虽然只能看到十分模糊的景象。
可她在黑暗里待了太久,倏然恢复了光明,她几乎整个人都是雀跃的,阴霾一扫而尽。
“我……我能看见了。”
他也笑了笑,轻声唤着她:“云儿,再动一动腕骨,试着,探一探自己的脉。”
她迅速搭上自己的脉搏,指下脉息强劲有力,再细细一探,是内功深厚之兆。
她连忙就地打坐,收心息念,蓄养精气。
一通修习之下,竟是澄净如秋,比内力缺失之前,更为深湛。
江鸥逐舟,霜风夜雨,水色迷蒙,寒风簌簌,江面泛起滚滚波涛。
她脑中一片木然,但她知道,这样模糊的一双眼睛,白日能见三丈,夜间只见一尺。
只有他,才会有。
她挪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过去,仔细打量着他的双眸。
那样一双……一双剔透如春晖,潋滟如春花的眸子。
如今,连半分神光都没有了,沉沉的向下坠着,只有空茫,漠然……
她终于,再一次崩溃了,眼眶隐忍许久的泪水,簌簌垂落而下,失声痛哭:
“什么时候?”
她问的是,什么时候,将自己的眼睛,换成了她的?
又是什么时候,为自己行了针,恢复了内力。
她几乎……时时刻刻,都是清醒的,几乎,没有给他任何接近她的机会。
他始终平静的凝视着她,哪怕他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瞎子,依旧可以伸出指尖,熟练的为她拭去眼泪,并未答话。
陆温仰着小脸,露出倔强的神光,又问:“什么时候?”
他说:“前几日。”
“雪窟的……那一日么……”
他不答,但低垂的羽睫,已然暴露。
他趁着她昏迷,撑着满身伤势,为她行了针,换了眼,渡了内力。
那时的他,一定虚弱极了。
而她什么也不知道,因为恨意足够剧烈,一次又一次利用他的伤处报复他。
他只是仰着头,什么也不说,既不反抗,也不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