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厮走到溶月身边:“宁姑娘,相爷有请。”
“好。”
大树下,左伯棠负手而立,枯叶被秋风吹落,在忽明忽暗的更灯里打了个转,坠进他身侧黄泥。
“小女拜见宰相大人。”
“免了。”
左伯棠转过身。
他穿着一袭贵气的紫蟒长袍,干净的面颊看着比在天牢时消瘦两分,消瘦之中,又透着深重的疲惫。
“本相拦你,是为你好,你却因私恨难消,宁可听信杨御史,你可知道他这么做,是不安好心?”
“小女知道。今早天未明,小女在紫霞山下遭人刺杀,杀手的主子正是杨御史。”
“你既知道,怎还上他的当?”
“小女若怕死,不会入江家,更不会机关算尽,灭其满门,如今功成,哪怕是死了,小女无憾。”
“呵……”
左伯棠轻笑,笑声似叹,含着溶月听不懂的复杂:“宁状元一生磊落,怎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小女若也磊落,宁家之冤永无昭雪。”
“天下之大,非一人、一家之天下,学子饱读典籍,便该有先天下之忧,舍己保家国的觉悟!”
“相爷说得极是,可惜,小女不是学子。”
左伯棠扶额:“罢了,老朽不想多说,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自己的一意孤行,将牵累多少无辜。
收拾收拾,早些离开金陵吧。”
“相爷要逐小女出金陵?”
“本相若不逐你出金陵,不出三天,你定被拥立临漳的余孽,杀个尸骨无存!不想死,立刻走!”
这人其实不坏,若不是有他保她,她活不成。
溶月后退两步,深深屈身:“小女多谢相爷救命,请相爷放心,最多三日,小女便会离开金陵。”
“明天。”
“欸?”
“明日,秦三皇子将被南唐军押回西汉,他一早就会出南城门,你在官道等着,或可见他一面。”
三更天,溶月回到来福客栈,林缨敲开门时,小二立在门下,如释重负道:“姑娘可算回来了。”
“怎么?”
“有位夫人在客栈等了姑娘三个时辰,姑娘若再不回来,那夫人就要去衙门,告小店谋财害命了!”
溶月连忙冲进厅堂。
王夫人沉着一张脸,正在威吓掌柜:“月儿是我外甥女,你再不说她去了哪里,我要去报官了!”
“舅母,我在这儿。”
王夫人回头,一双怒目在触及溶月面庞的刹那,转为泪目,她急急冲过来,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没事吗?”
“我去了法场。”
“我晓得你去了法场,但我以为你回来了。”
“今日死囚多,刽子手杀到了天黑。”溶月挽住王夫人胳膊,“走,我们回房说话。”
“好。”
二人说说笑笑,顺着楼梯,上到二楼,离天字一号房还有三步,止水突然一个箭步,拦到她们身前:
“姑娘,房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