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遵旨。”
未等林德元退出天禄阁,韩彪又昂起头:“陛下,您不怪三殿下了?”
“谁说不怪?”皇帝面色一沉,“便南唐国主奸猾,藏了朕的书信,老三也不该疑心朕要弃他!”
“陛下说得是,三殿下不懂事。”
“这是不懂事吗?
这分明是蠢!就因为他心性浅,不信朕这个亲父,去掺和南唐政事,才叫南唐国主逼得朕杀子!”
“是是是。”韩彪连连称是,“全是三殿下蠢笨,可殿下再蠢笨也是您儿子,您不能叫人坑了他。”
“朕若护了他,又该怎么向南唐国主交代?”
“陛下手里不是有七殿下和南唐国主的密信往来嘛。国主身不正,也不好意思问殿下的罪吧?”
“呵。”皇帝冷笑,“韩彪,朕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知道,你的口才竟不逊御史台的那帮老东西!”
“陛下谬赞。”
“朕是赞你吗?!
错有先后,老三勾结南唐逆臣,欲杀国主在先,国主愤恨难消,要杀老三在后,真要论,还是老三错!”
韩彪不敢叫嚣,可怜巴巴地求:“陛下,老臣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您想怎么罚,能给句准话吗?”
“不能。”皇帝白了韩彪一眼,转头看元好问,“元爱卿,你是大理寺卿,你说,朕该怎么处置?”
“这……”
“但说无妨,朕不罚你。”
“回陛下,这事儿南唐国主和三皇子各有对错,但三皇子的错略大,若一点不罚,难堵幽幽之口。
臣以为——”
“以为什么?”
“回陛下,臣不敢说。”
“说!”
“臣以为不如先废了三皇子的储君之位,平一平国主怒气,等时过境迁,陛下再重封一次储君。”
“不行!”韩彪一边急驳,一边伏首,“陛下,储君的废立事关重大,绝不可草率,请陛下三思。”
“韩彪,注意你的言辞!
朕若不够三思,老三回来的那一天,朕早把他丢进天牢了,还有你孙子韩晋飞,也该被砍了头!
朕对你们韩家宽宏大量,不是为了让你到朕跟前蹬鼻子上眼!你再不知道进退,朕先杀了韩晋飞!”
“老臣……不敢。”
韩彪一服软,皇帝斜过眼角,睨向秦长风。
他以为他会着急、愤怒、不甘、忧虑,但他没有,他嘴角含笑,目光平静如一口不知深浅的古井。
皇帝不着痕迹地卷起双眉,他厌恶秦长风的平静,他想撕碎他的平静,看他如一个疯子般癫狂。
“老三,你想被废吗?”
天禄阁霎时陷入死寂,秦长泽、秦长鹏、韩家人、元好问、溶月,一众宫人,无不暗觑秦长风。
秦长风静默片刻,伏身埋首。
见此,皇帝的眉头轻舒,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点笑,他心道,老三还是怕了,知道怕,就好。
然,下一刻,秦长风说:“儿臣干涉他国之政,父皇不杀儿臣,已是隆恩浩荡,儿臣叩谢父皇。”
皇帝的笑,僵住了。
但皇帝的脸僵,僵不过韩彪,若不是他正跪在天禄阁,他一定指着秦长风的鼻子,狠狠骂一通!
韩家搭上身家性命,陪他斗七皇子,眼看七皇子要败了,他竟脑袋点地,说不做西汉的储君了?!
他不做储君,韩家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