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不知道,他的坦承会害得先皇后死后不宁,会累得韩家、陈家,三皇子被陛下至死迁怒?
他知道,却不在乎。
这人哪里是吃斋念佛多年的和尚,这人分明是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刽子手,无情、无心、无耻!
他想借着旧事杀了三皇子,但陛下,西汉朝需要三皇子,他不能由着他毁了西汉朝的明日之君!
“陈——”
廉聿为张口欲言,陈晏安却突然抬眸:“陛下,贫僧死不足惜,可三皇子无辜,求陛下开恩呐——”
“陈晏安——”廉聿为一声怒斥,“先皇后为人所害,本来无罪,皇后无罪,三殿下又怎会有罪?”
“因为三皇子——”
“陈晏安——”廉聿为再一次怒吼,“三殿下是皇子,贵不可言,你想说什么,想清楚了再说!”
“廉司徒,贫僧死罪,但陛下宽容,不仅没杀贫僧,还放过了陈家,贫僧又怎么可能不知好歹?
正因为陛下天恩浩荡,贫僧才不能一错再错。”
陈晏安挺起身,目光掠过廉聿为,望向帝座上的天子:“陛下,秦长风非天家子,而是陈家孽种!”
这话一出,正殿万籁俱寂,百官惊得大气不敢出,陈知韫提着袖子,领着陈家人扑到地上哭喊:
“陈家死罪,求陛下赐死。”
接着,韩彪带着韩家人,也跪到地上:“韩家死罪,求陛下赐死。”
“咳咳咳……”
皇帝拢袖,发出一阵痛苦至极的重咳,他咳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问:“廉聿为,你还要接着问吗?”
他还怎么问?
封后大殿后的一个月,先皇后被查出有孕,附中胎儿正是如今的三皇子,可皇子真得是皇子吗?
廉聿为抬眸,看向正殿一角的御医:“沈御医,能滴血认亲吗?”
沈御医垂着头,恨不能把身子蜷成一团。
梁太子凑在孔洞前,无声欢笑,笑着笑着,他回眸问溶月:“宁姑娘,你猜御医为什么不说话?”
“……”
“瞧吾这记性,又忘了宁姑娘不能说话。”梁太子上前一步,解了她的哑穴,“说说吧,宁姑娘?”
“陛下早已试过滴血认亲。”
“聪明。”梁太子不吝大赞,“宁姑娘不妨再猜猜结果如何?”
“不相容。”
“哈哈哈……”梁太子仰面大笑,笑得一张脸扭曲了也不停,“宁姑娘,你还觉得自己能赢吗?”
溶月没有答,她走近孔洞,望向正殿,殿上,沉默许久的廉聿为拱手:“回陛下,老臣不问了。”
皇帝颔首,又问群臣:“你们呢,有想问得吗?”
群臣埋首,静默不言。
皇帝长叹一声,起身欲走,未等他走出一步,元虹惠嘶吼乱叫:“陛下,秦长风是陈家孽障,您为何不杀了他?!”
只要秦长风是芙堇的儿子,那么,不管任何人,包括他,都不许杀了他。
皇帝抬步,走下高阶。
见此,元虹惠越疯:“陛下,泽儿是您亲子,您尚且不留情面,秦长风一个野种,你怎能姑息?!”
皇帝顿步,目光平静胜水,他看着元虹惠,彷佛在看一个从未认识过的陌路人般地淡漠,无情。
“为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