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老师为朕分忧,朕便可高枕无忧地过个年了。”天子哈哈一笑,“吕心远,快把卷子交给太尉。”
“是。”
眼看卷子要被递到江相宜手中,溶月的心悬到嗓子眼,如果叫江家自查,四房死不死她不知道,但她必死!
是谁坏了她的筹谋?
溶月挑眉,望向酒池对面,朦胧之后,秦长风的眉眼,凉薄如霜。
他果然如先前所言,不会护她。
就在这时,御史方元青猝然站起身,冲到席中:“陛下,微臣以为不妥!”
“哪里不妥?”
“回陛下,由江太尉彻查此案,微臣以为大大不妥!”
方元青的话一出,夜宴又陷静默。
江相宜冷声问:“方御史这话何意?”
方元青不答江相宜,朝天子拱手:“陛下,考卷有十五张一字不差,说明开考之前,考题被泄。
可太学考题是陛下亲出,出完之后封在御书房,直到开考的当日,禁卫军才把考题送到成均馆。
那么,考题是什么时候泄出去的?怎么泄出去的?又是被谁泄出去的?”
天子沉下脸:“你怀疑老师?”
“陛下,考题被泄,原因无非有二,第一,有人潜进御书房,偷看了考题,第二,知道考题的人嘴巴不牢,泄了密。”
说罢,方元青目光直指江相宜,然而,江相宜岿然不动,反倒是禁卫军统领丁三变慌忙站起身:
“陛下,每日轮守御书房的禁卫军有三百人,莫说放人进去,便是放一只苍蝇进去,也绝无可能!”
“……”
天子不说话,丁三变急得转过头,怒问方元青:“方御史,若无明证,你休要污蔑禁卫军。”
方元青眉角一抽,暗骂丁三变蠢笨,面上从容道:“丁统领稍安勿躁,御书房有禁卫军看守,当然不可能放可疑人进去。
但,不可疑的人呢?”
“你是说南纪宫内有人泄题?”
他是这个意思吗?
“我——”
方元青刚要说话,吕心远等一众南纪宫奴婢伏首急辩:“陛下,奴婢们万死不敢泄题,求陛下明鉴啊!”
“朕没法明鉴!”
本以为只是一桩太学舞弊案,没想到问出了皇城极有可能危机四伏,如果真有人能随意进出南纪宫,那——
“此案必须一查到底!”天子立刻作出决断,“关司白何在?”
“陛下,臣在。”
“你是大理寺廷尉,你说,此事该怎么查?”
一滴冷汗滑过关司白鬓角,他稍稍沉吟,答:“回陛下,此事牵连甚广,臣以为可以交由德高望重的江太尉彻查,大理寺协查。”
“准了。”
方元青又扑在地上:“陛下,微臣以为不妥——”
“够了!”天子震怒,“方元青,你休要仗着朕仁慈,从不枉杀言官,就敢在殿前一再地胡搅蛮缠!”
“陛下,微臣可以死,却不能眼看着陛下被蒙蔽。
微臣之所以说江太尉不合适,乃是因为太尉知道考题,谁能保证,这考题不是江太尉泄出去的?”
宴席之静,静到了死寂。
人人都在想,江家是南唐第一大儒,江相宜更是天下学子的楷模,这等人物怎可能做出泄题这样有损斯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