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肃静——”俞锦文不耐扬刀,“杨廷尉何在?”
街上人左看右看,看了许久,没瞧见杨柳新,又过了一会儿,一身狼狈的薛仁冲到俞锦文跟前:
“俞将军,杨状元跑了!”
“他跑什么?”
“他不想死。”
“什么?”
“杨——”
“够了。”俞锦文呵断薛仁,虽然他一句没听懂,但他没耐心听他说下去,“八姑娘和宁姑娘呢?”
街上人又开始左看右看。
两顶花轿翻倒在地,轿身摔得四分五裂,轿下,一缕鲜血和着雨水,在泥泞不堪里,蜿蜒成河。
“八姑娘——”
“月姑娘——”
江家奴婢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到花轿旁,扒开碎木头,木头下,江春玉一双白眼上翻,死了。
眼见江春玉横死,冰娘吓得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但她不敢昏,用尽一切力气,扒开了轿子。
轿下空空,不见溶月。
俞锦文双目一紧,怒问:“宁姑娘呢?”
“我在这儿。”
溶月拉开门,从聚贤楼下走出,俞锦文惊而回身,和她四目相对:“宁姑娘为何会在聚贤楼里?”
“街上太乱,我进来躲躲。”
“姑娘无碍?”
“无碍。”
“来人——”俞锦文大袖一挥,一个禁卫牵着匹马走到楼前,“世子在等宁姑娘拜堂,请姑娘上马。”
“杨廷尉不知所踪,八妹妹惨死,长乐路躺满重伤的百姓,俞将军不觉得我和世子的婚事应该搁置吗?”
“此事和宁姑娘无关,姑娘只管上马。”
禁卫把马横在溶月身前,强逼着她上马,若她敢不上马,俞锦文一定会命人绑了她,丢上马去。
罢了。
她翻身上马,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撑着红伞,在如注的大雨中,任由禁卫牵着,穿过哀号遍野。
面对眼前的惨景,林缨忍不住捂唇:“呜……”
“哭什么?”
“姑娘,太惨了。”
离她一丈远,两个孩子被踩死在地,离她三丈远,一个妇人抱着断了两条腿的丈夫嗷嗷哭,更远处,人们或瘫着,或横着。
“贪欲害人。”
“是……”
林缨点点头,沉默地向前走着,走出许多远,她又蓦然回首,看着身后的凄惨景象,呢喃地问:
“姑娘,贪心不害人,也是罪过吗?”
也许不是,可那又怎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一世,她讲仁,却成了刍狗,这一生,她灭仁,倒既杀人又无恙。
临近江宁府,暴雨转成小雨,吹唢呐的乐人立在影壁前,耷拉着脑袋,又一下没一下地吹一声。
等他们走到门前,阍者才瞧见人,慌忙提着步子,冲到金桂跟前:“金总管,你们怎么才回来?”